弟弟整容只为抢我清华名额,报到那天,老师疑惑:考生早改志愿了
发布时间:2025-06-19 09:51 浏览量:32
第1章
2018年盛夏七月,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倒计时钟声敲响。
程家祖宅书房里,程志强盯着电脑屏幕出神。檀木桌上躺着两封清华北大的预录取函,在台灯下泛着烫金光泽。他无意识摩挲着信封边缘,指腹传来凹凸的防伪纹路,恍惚间又听见发小孟钧在电话里炸毛的声线:"老程你疯了吧?真要把清北门票拱手让给宁浩天?就为娶你那个名义上的小姑姑?"
"他算哪门子亲弟弟?这些年从你手里抢的还不够多吗……"
后半截话被程志强突然爆发的低吼切断:"闭嘴!"书房空气瞬间凝固,他猛地站起身,运动衫下肌肉绷紧如满弓。重生带来的实感如潮水漫过胸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扯开椅子重新落座,鼠标光标在志愿栏疯狂跳动。
国防大学。四个楷体字填满所有空格,回车键落下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志愿提交成功"提示框,程志强终于露出重生后首个真心的笑——这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在眼前闪回:十二岁绑架案后,管家老宁的独子宁浩天被接进程家,从此成为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玩具、房间、保送资格,甚至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都是程家父母强加于他的枷锁。最荒谬的是沈伊水提出的交易:让出清北名额,换她二十二岁那年的婚约。
"叮咚"门铃声惊破回忆,孟钧顶着满头大汗冲进来,看到电脑屏幕瞬间瞪大眼:"我靠!你真想通了?之前说要报南方军校我还当玩笑……"青年激动地捶了他肩膀一拳,程志强踉跄着撞上书柜,却笑得比窗外骄阳更灿烂。
暮色四合时,孟钧哼着歌离开程家大院。铁艺雕花大门刚合拢,黑色红旗轿车便碾过青石板路。后座车窗降下,沈伊水侧脸在路灯下美得像幅水墨画,旗袍领口珍珠扣泛着温润光泽。
"程家小子,站岗呢?"清冷声线惊得程志强指尖发颤。他望着这个被自己痴缠半生的女人,前世那些深夜归家的记忆突然变得可笑——所谓婚姻,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要的从来都是程家少奶奶的头衔,而非他这个人。
副驾门开,宁浩天拎着十几个奢侈品纸袋钻出来,腕间百达翡丽在暮色中刺眼得很。程志强目光扫过那些Logo,胃里突然翻涌起恶心。前世高烧到40度被遗忘在阁楼时,是沈伊水破门而入将他送医,如今想来,怕也只是程家父母授意的作秀。
"小姑破费了。"宁浩天谄媚的笑声刺得程志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转身冲进卧室,从衣柜深处扒出个铁皮糖盒。彩纸叠的千纸鹤在掌心簌簌作响,每一只都藏着少女时期最隐秘的心事。
指尖刚触到翅膀,糖纸便碎成齑粉。程志强愣愣看着掌心细屑,突然低笑出声——过期的甜,终究会发苦。
"扔垃圾呢?"清冷女声在门口响起,沈伊水瞥见垃圾桶里的糖盒,秀眉微蹙:"早跟你说少吃这些……"
"知道啦小姑姑。"程志强转身倚着门框,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正直视这个女人,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旗袍上切割出斑驳光影,恍惚间竟与前世新婚夜的红烛重叠。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随手将糖盒按进垃圾袋:"以后都不会了。"
第2章
糖盒坠入垃圾堆的瞬间,程志强听见锁链崩断的脆响。
沈伊水盯着他看了三秒,最终只是淡淡道:"换身衣服,今晚回老宅吃饭。"程志强握着门把的手陡然收紧,指甲在实木雕花上掐出月牙印。程家老宅于他而今就是龙潭虎穴,每次踏进那扇朱漆大门,都要做好被剥层皮的准备。
"我不去。"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时,连他自己都愣了愣。前世那个对沈伊水言听计从的傀儡,竟在重生首日就学会了说"不"。沈伊水显然也没料到,涂着丹蔻的指尖在门框上轻叩两下:"昊天刚转学需要适应,你作为哥哥……"
"宁浩天需要适应的是程家,不是我。"程志强突然打断她,看着女人骤然冷凝的眉眼,心底竟泛起诡异的畅快。他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被逼整容那天,沈伊水坐在真皮沙发里品茶的模样,茶烟袅袅遮住她眼底情绪,却遮不住茶几上那份整容同意书。
十分钟后,程家餐厅。
水晶吊灯在红木餐桌上投下细碎光斑,程父将青花瓷碗重重一墩:"清北名额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程志强执筷的手顿在半空,糖醋排骨的酱汁滴在雪白桌布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让给昊天。"程母接话接得行云流水,"你成绩好,明年用昊天的身份再考……"
"啪"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程志强抬眼看向主位。前世他就是被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逼到绝路,这次他要亲手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宁浩天鸠占鹊巢十年,如今连我的人生都要接管?"
程父勃然变色,程母刚要开口,却被少年带着寒意的笑堵了回去:"既然他这么喜欢程家少爷的身份,不如我跟他换换?"他放下筷子,餐巾纸慢条斯理擦过嘴角:"从今往后,我是宁浩天,他是程志强。"
"放肆!"程父抓起茶杯砸过来,程志强不躲不避,任由滚烫茶水溅在西装裤管上。他忽然想起前世跪在祠堂挨家法的夜晚,沈伊水就是踩着这样的茶水印走进来,旗袍下摆扫过他跪得发麻的膝盖,却只是轻飘飘说了句:"阿勉,懂事些。"
"这个家,我早就不稀罕了。"程志强站起身,椅腿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他最后看了眼主位上震惊的父母,忽然觉得重生真好——至少这次,他终于不用再演那个乖巧听话的程家大少。
"要不干脆昭告天下,说这小子才是你们亲生的,我倒成了抱养的?"程志强指尖捏着青瓷碗沿,瓷器与实木桌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程氏夫妇执筷的手同时僵在半空,程父猛地将象牙筷摔在八仙桌上,紫檀木面应声震出闷响:"混账东西!这种诛心之言也说得出口!"
宁浩天适时扮演起和事佬,温声劝慰:"爸您消消气,医生交代过您血压不能波动太大。"说着又转向程母,眼尾泛红像受惊的幼兽,"妈,您别再逼哥哥了。"
程父余怒未消地瞪着长子,脖颈青筋若隐若现:"看看你弟弟!但凡有你半分懂事……"
"老程!"程母突然截断话头,保养得宜的手掌抚上养子后颈,翡翠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血缘哪有情分重?让个保送名额而已,你们始终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程志强喉结滚动,舌根泛起铁锈味。他才是程家祠堂族谱上唯一的嫡孙,此刻却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祭品。上辈子临死前,那对龙凤胎在灵堂前争家产的丑态还历历在目,这世他绝不再当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同意了。"少年突然松了筷子,瓷碗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场所有人都愣怔瞬间,他盯着宁浩天骤然发亮的眼眸,嘴角扯出讥诮弧度,"让给昊天,我明年再考。"
沈伊水执起公筷的手顿在半空,银筷尖坠着的糖醋排骨落回瓷盘,酱汁溅在雪白桌布上晕开墨点。这位准未婚妻永远端庄的眉眼闪过异色,却终是顺着他的话头接道:"我会安排昊天以旁听生身份入学,不必交换身份。"
程志强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绞痛。上辈子他就是信了这番鬼话,才会在国防大学报道当天被保安扣住,眼睁睁看着宁浩天穿着他的校服招摇过市。重活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录取通知书下发那日,就是他永远消失在程家视线之时。
"哥,谢谢你。"宁浩天夹起他推过去的油爆虾,虾壳在齿间碎裂发出细微声响。程母破天荒给亲儿子布菜,却把整盘虾都挪到养子面前,程志强盯着碗中多出来的西兰花,突然轻笑出声。
多荒谬啊,生母竟记不得亲子海鲜过敏,反而把养子喜好刻进骨子里。他推开餐椅起身时,金属腿在瓷砖地划出刺耳鸣响,惊得众人纷纷转头。
院外车灯扫过窗棂,警卫员通报声混着引擎轰鸣传来。程志强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正撞见沈老爷子拄着龙头杖下车,军装大衣下摆还沾着雪粒子。
"沈爷爷!"少年鼻尖冻得通红,却执拗地站在寒风里。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落在他发顶时,他差点绷不住眼眶里的湿意。
"听说你考了省状元?"沈老首长变戏法似的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个檀木盒,"看看,爷爷给你寻摸的……"
话音未落,夜空突然炸开金红色烟花,程志强望着在光影中明明灭灭的院落,突然想起上辈子临终前看到的新闻——宁浩天就是踩着他的人血馒头,以程家继承人的身份登上了清北荣誉墙。
"这烟花是给昊天庆功的。"沈伊水清冷嗓音在身后响起,她正将宁浩天半拥在怀中,防风衣领口露出半截白皙脖颈,"清北特招办明天就来家访。"
程志强攥紧木盒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上辈子就是这场烟花秀后,沈伊水以婚姻为饵诱他让出保送资格,今生他绝不再做任何人的垫脚石。
"爷爷,外头风大,我送您回房。"他抢在沈伊水开口前扶住老人手臂,余光瞥见宁浩天突然捂住心口,整个人像被抽去骨架般瘫软在地。
程家夫妇的惊呼声中,沈伊水打横抱起养子冲向吉普车。程志强站在漫天烟尘里,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突然笑出声来。
多熟悉的戏码啊,上辈子他坠楼那日,这朵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不也恰到好处地"晕倒"在沈伊水怀里?
推门进屋的刹那,程志强失神地撞翻了墙角的檀木盒。泛黄的信笺如雪片般铺满地面,每张笺头都工整写着"致伊水"三个楷体小字。
自从被沈家收养,那个总在家族宴席上对他展露温柔笑意的小姑,就像照进阴霾人生的一缕月光。她记得他芒果过敏,会在家宴前特意叮嘱厨房另备甜点;知道他怕黑,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他放学。最难忘那个暴雨夜,他烧得神志不清时,是沈伊水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进雨幕,湿透的西装裙摆滴着水,却始终把他护在温暖的臂弯里。
可半年前那场告白,彻底撕碎了所有温情假象。"程志强,我是你法定监护人!"她攥着咖啡杯的指节发白,冷冽目光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看来这些年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生出这种荒唐念头。"
后来她连夜搬去公司附近的公寓,偌大的沈家别墅再次沦为冰窟。直到他拿到清北保送资格那天,沈伊水却带着婚约协议找上门,条件是让出那个本就属于他的保送名额。
此刻蹲在满地碎纸屑间,程志强忽然轻笑出声。那些曾被当作珍宝的情书,此刻在他指间碎成雪片。原来强求的月光,终究会灼伤掌心。
晨光微曦时,急促的敲门声惊碎了残梦。程母踩着真丝拖鞋闯进来,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不堪:"立刻取消婚礼!昊天看到新闻割腕了,你现在结婚就是要他的命!"
程志强握着牛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宁浩天,那个鸠占鹊巢的养子,自从三年前踏进沈家大门,就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的人生。清北名额可以让,婚约也可以让,现在连最后这点尊严都要被踩进泥里?
"妈,我是医生还是护士?"他盯着母亲眼下的青黑,突然觉得荒谬,"宁浩天发病,该找心理医生还是他亲妈?"
"你宁叔叔是为救你才……"程母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瘪下去,"算妈求你,等昊天病好,等他也考上清北,伊水还是你的……"
玻璃杯砸在地板上的脆响惊动了所有人。程志强看着掌心被碎片划出的血痕,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宁浩天诬陷他偷表,父亲二话不说将他锁进地下室,是沈伊水举着手机电筒找了他整夜。
"我欠的债,这些年早该还清了。"他抹去掌心血珠,目光扫过随后赶来的父亲,"难道非要我拿命抵才够?"
玄关处突然传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沈伊水裹着风衣走进来,羊绒围巾还带着室外寒气:"婚礼可以推迟,皓天现在情况很糟。"
程志强望着这个曾被他视为救赎的女人,突然觉得可笑。原来所谓的婚约,不过是安抚宁浩天的镇静剂。他垂眸看着脚尖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的阴影,轻声应了句"好"。
三天后,晨雾未散的四合院里,程志强正绑着沙袋绕影壁跑圈。汗珠顺着下颌滴进领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诧异的女声:"怎么突然开始玩铁人三项了?"
他放慢脚步,抓起毛巾擦汗:"快开学了,强身健体。"这话倒也不算撒谎,毕竟国防大学特训营的录取通知书,此刻正躺在他书桌抽屉最底层。
沈伊水却盯着他泛红的脚踝皱眉。这些日子他确实变了,不再追着她问行踪,连推迟婚礼都平静接受。这种反常让她莫名烦躁,直到瞥见石桌上摊开的《国防科技大选课指南》。
"你什么时候对军校感兴趣了?"她抽走书册,指尖划过封面上遒劲的校名,"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想去吃当兵的苦?"
程志强伸手夺回书籍,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掌心:"随便看看。"他当然不会说,这所离沈家三千公里的军校,才是他精心策划的逃生通道。
晨光穿过银杏树梢,在沈伊水精致的眉眼间投下细碎光影。她突然伸手拨开他汗湿的刘海:"皓天今天情况稳定些了,下午要不要……"
"不必了。"程志强后退半步,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逐渐攥成拳,"你们多陪陪他吧,毕竟清北录取通知书和未婚妻,都暂时寄存在他那儿呢。"
第五章
话音未落,她已将那本手册轻轻搁回桌面。
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寂静,接完电话后,她匆匆披上白大褂往门外走:"院里急召,得空去瞧瞧昊天。"
程志强望着那抹纤影消失在门廊转角,舌尖抵住后槽牙,喉间溢出苦涩的嗤笑。
半小时后,他解下缠在腕间的沙袋绑带,同正在浇花的沈老爷子打过招呼,径直往军区总院去。既然人家开口邀约,总不好拂了面子。
特护病房的玻璃窗上蒙着层水雾,程志强抬手擦出扇形光区。病床前,他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正用水果刀细细削着苹果,刀锋贴着果皮游走,像在完成精密手术。而本该卧床休养的沈伊水,此刻正倚在床头陪宁浩天共读线装书——封面上《金瓶梅》三个篆体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小姑,这段啥意思啊?"宁浩天捧着书装傻充愣,活像考场上抓耳挠腮的考生。
程志强推门时带起的气流惊动了屋里人。方才还病恹恹的少年瞬间红了眼眶,死死攥住沈伊水的衣袖:"哥,你把小姑让给我成吗?之前没说破是顾忌着辈分,可你都能娶她,我凭什么不行?"
病房里落针可闻。程志强的视线扫过众人:夺他清北名额时理直气壮的弟弟,如今连未婚妻都要染指;而那对名义上的父母,正用沉默为孽子站台。
"想要她?"他忽然勾起唇角,眼底却淬着冰,"拿清北录取通知书来换。这世上可没有两头占的买卖。"
宁浩天脸色煞白,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程母立刻像护崽的母鸡般张开双臂:"阿勉!你怎么能这么逼弟弟?通知书都过户了,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沈伊水轻拍少年后背以示安抚,拽着程志强的胳膊将人拖到走廊。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前世弥留之际——自己强撑着病体在厨房忙活三小时,只因那天是沈伊水的生辰。
初到沈家时,他像只惊弓之鸟。大院孩童追在他身后喊"野种",是沈伊水擦干他的眼泪,央他策划及笄礼。她说:"阿勉,这世上总有人需要你。"后来每个生日,他都会变着花样给她惊喜,直到生命烛火熄灭那日……
"小姑可还记得,当年为何接我进沈家?"程志强喉结滚动,指甲掐进掌心,"可还记得您在老槐树下说过的话?"
沈伊水刚要开口,病房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宁浩天疯了似的用头撞墙,雪白墙面上绽开朵朵血梅,哭嚎声撕心裂肺:"哥!我求你了!"
第六章
"咚!咚!"
宁浩天额头抵着墙壁持续施压,温热鲜血顺着瓷砖缝隙蜿蜒而下。程父程母再装不下去昏迷人设,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拦人:"昊天!妈的心肝啊!"
程志强冷眼看着这出闹剧,胸腔里那颗器官早已千疮百孔。沈伊水甩开他的手时带起一阵香风,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婚约作废这种蠢话别再提,昊天禁不起刺激。"
这场博弈,他输得裤衩都不剩。可那又如何?人生这场牌局,他早晚要翻盘。
回家后,程志强开始秘密转移个人物品。三天时间,衣柜清空,书架见底,连窗台上的仙人掌都送了人。沈伊水这些年送的礼物,被他整整齐齐码在樟木箱里——这些沾着回忆的物件,就留给新房主处置吧。
倒计时第四天清晨,班主任的电话惊破晨雾:"国防大的录取通知到了,速来领取。"程志强攥着背包带正要出门,却见沈伊水的红旗轿车停在巷口。
"去哪儿?我捎你。"她降下车窗,露出半张精致侧脸。记忆中这般主动相邀,已是三年前的旧事了。
程志强下意识侧身挡住背包,那里头躺着改变命运的薄纸:"去学校办点事。"
沈伊水却踩下刹车:"顺路,上车。"
车厢里浮动着淡淡的栀子香。她突然发问:"昊天的通知书还没到?"程志强望着窗外飞逝的梧桐影扯了扯嘴角:"该来的总会来,板上钉钉的事跑不了。"
沈伊水从后视镜里瞥他,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可程志强没给她深究的机会,在下个路口就嚷着要下车:"前面拐弯了,我自己走。"
烈日下,他踩着滚烫的柏油路走到学校。从教导主任手中接过牛皮纸袋时,指尖都在颤抖。终于,要挣脱这座囚笼了。
归途中心情轻快得要飞起来,却在四合院门口撞见程母。妇人局促地绞着衣角:"昊天是真喜欢沈医生,你就当行善积德……"
程志强嗤笑出声:"妈可还记着,十五岁前我是您心尖上的肉?"见妇人哑口无言,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放心,您想要的我都会给。包括这具躯壳里跳动的心脏。"
程母愕然:"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抱紧背包落荒而逃,关上房门才敢任由泪意汹涌。隔着玻璃窗,他望着母亲仓皇离去的背影,用气声呢喃:"下辈子,再不做程志强。"
倒计时两天。他终究还是来了医院,在沈伊水去水房的间隙拦住人:"明天您生日,回家吃顿饭可好?就像从前那样,只我们两个。"
话音未落,病房里飘出宁浩天黏腻的声线:"妈,我和小姑的婚宴,哥会来参加吗?"
第7章
程志强怔了一下,在心底自嘲一笑。
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让,只要宁浩天想要,爸妈就会给他。
“恭喜,小姑。”
他的平静让沈伊水猛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她张嘴,刚要说话。
就见病床上的宁浩天慌忙跑出来,挡在沈伊水面前:“哥,是我的错,你别怪小姑,是我想要试试结婚的感觉……”
“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放心,等我尝过婚礼的甜蜜滋味之后,我就再也不缠着小姑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程志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清冷的目光,沈伊水眉心皱得更紧:“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就当小孩过家家一样。”
婚礼还能有名无实?
这简直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不过还好,他后天早上就要走了,不用和他们一起胡闹。
程志强点点头,随口扯谎:“好,我会参加的。”
沈伊水松了口气:“你理解就好,至于明晚……我会回去的。”
程志强应了声,转身离开。
也许因为就要去国防大学报到了,这一夜,程志强睡得很好。
倒计时1天。
早上7点,程志强按照平常的生物钟醒来。
他小心翼翼把通知书放进包袱内,随后坐在书桌旁,抽出一页信纸,写下道别……
将这些都藏好之后,他才拜托管家买些菜回来。
晚上6点,程志强做了几道沈伊水喜欢吃的菜,坐在桌边等。
晚上7点,沈伊水回来了。
程志强将菜热了一遍:“小姑,坐吧。”
沈伊水皱了皱眉:“既然我们要结婚了,以后还是别叫小姑了。”
伊水?
上辈子和沈伊水结婚之后,他的确这样叫过,但没叫过几声,沈伊水就再没回过沈家。
程志强沉默一瞬,低下头别开视线:“还是等结婚了再说吧,一时要我改,我也不适应。”
沈伊水点点头,又说:“我想过了,家里离清北大学还是太远了,我会在学校附近买间公寓。”
“等你明年再考清北,就方便你上下学,也有私人空间。”
程志强慢慢咽下米饭:“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宁浩天?”
话说到一半,外面漆黑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绽开了一朵烟花。
“嘭!嘭嘭!”
沈伊水没有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外面,粉红色的烟花瞬间占满了夜空,她怔了怔。
“这是谁准备的?”
程志强走到门外,直到烟花放完,才轻轻开了口:“是我准备的。”
沈伊水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但好像又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好好的突然放什么烟花?”
18岁生日那天,沈伊水给程志强放了一场轰动全城的烟花秀。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是例外,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
但十几天前,沈伊水给宁浩天准备了一场更大的烟花。
所以他决定,把这场烟花还给沈伊水。
程志强转头望向沈伊水,轻轻一笑:“庆祝今天,而且……上次你放的烟花是给宁浩天的,我想看一场属于我自己的。”
这是他在北京看的最后一场烟花,也是和她看的最后一场。
第8章
程志强坐回桌前:“好了,吃饭吧,等会儿菜要凉了。”
沈伊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要具体说,又说不出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她的秘书焦急地走了进来,在她耳边私语:“沈小姐,医院打来电话,说宁少爷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您过去看看。”
沈伊水脸色微变,起身就要往外走。
程志强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下意识喊住她:“小姑,吃完饭再去吧,医生会照顾他的。”
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沈伊水顿了一下,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叫道——留下来,不要去!
否则,就好像一定会失去什么一样。
秘书却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宁少爷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沈伊水不再犹豫,撂下一句:“你先吃,我等会儿回来再吃。”
就大步离去。
茫茫夜色中,沈伊水的背影还是那样好看
曾经,程志强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存在。
重生之后才明白,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温暖。
他目送她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他叹了口气,面对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1
他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结果还是搞成这样,连一顿告别饭也没能好好吃完。
算了,大概这就是命吧。
程志强深吸了口气,走到院子里,点燃了两只仙女棒。
是买烟花时,商店送的。
他把仙仙女棒插在石头缝里,然后闭上眼双手合十:“我许愿……沈伊水平安健康,快乐无忧,无病无灾。祝我自己以身许国,为国效力,祖国繁荣。”
“也祝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仙女棒正好燃灭。
沈老爷子也刚好回来:“阿勉,放烟花呢?怎么就你自己,伊水呢?”
程志强淡淡一笑:“宁浩天生病了,小姑去医院看他了。”
提起宁浩天,沈老爷子皱了皱眉:“阿勉,你不要因为当年的事责怪自己,你是受害者,谁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
“至于你的那对父母……我看他们是有点魔怔了,等我好好说说他们!”
程志强摇摇头:“不用了沈爷爷,因为——我就要离开了。”
“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
沈老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是梦想去清北吗?那清北的名额……”
或许只有沈爷爷还记得他的梦想,其他人都不在乎,只想让他让。
程志强笑笑:“我骗了所有人,我没有让出名额,也没告诉任何人我要走,我只告诉了您。”
“以后我可能不能经常回来看您了,希望您保重身体。”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去吧,去追求你的理想。”
“为国家付出一份力量,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为你骄傲!”
程志强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房间,拿上行李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眼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房间,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他和22岁的沈伊水。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他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沈伊水的那一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他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第9章
另一边,沈伊水急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里一团糟,宁浩天疼得在地上打滚,医生和护士无法不能靠前。
而程父程母心疼得要命,却都拿他没办法。
看见沈伊水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伊水,你快想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可不等沈伊水做什么,宁浩天看见她来,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小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为什么一睁开眼就看不见你了?”
沈伊水只好温柔劝慰:“好,我不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宁浩天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医生上前给他检查,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说了句:“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伊水觉得奇怪,等宁浩天睡着,才去找了那个医生。
询问半天,医生才说:“沈小姐,不瞒你说,其实宁少爷的病症不像是抑郁症,倒像是……装的。”
沈伊水错愕:“装的?”
医生点头:“但是他闹得很厉害,我也说不好。”
沈伊水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似乎只要她在的时候,宁浩天都不犯病。
而她离开没多久,他就一定不舒服。
难道……真的有猫腻?
可谁会装病,来伤害自己?
沈伊水心烦意乱,事实上,从离开四合院的时候,她就总觉得不安。
程志强最后的那个眼神,让她慌乱。
她转身要离开医院,却又被程母叫住:“伊水,你不能走啊,你现在走了,昊天醒了看不见你又要闹了。”
沈伊水深深皱眉:“可是,我公司还有事,不能一直陪着昊天。”
程母犹豫:“要不……你把昊天先接回你家里去?等到假婚礼办完,等他心满意足,我们再把他接走?”
沈伊水眉头皱得更深。
可想起宁浩天发病时的模样,她沉默了很久,才说:“等我回去问问阿勉吧。”
说到底,宁浩天伤害过他,让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对阿勉不公平。
“我先回去了。”
沈伊水快步离开医院。
回到沈家,看见屋里灯没开的那刻,沈伊水只觉脚下一股不安直逼心底,某根被刻意忽视的弦,突然断了。
她快步上楼,推开门。
程志强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
书桌上只放着一张撕了半边的照片和一封道别信。
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沈爷爷,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我要报效祖国去了。”
“沈伊水,再见。”
沈伊水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一半照片,一个念头赫然浮现脑海。
阿勉……不要她了。
他说的不再纠缠,不是以退为进,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要和她一刀两断,把她一个人撇下。
沈老爷子从她身后走来,一双苍老的眼也沉了下去。
“阿勉走了,不回来了。”
沈伊水浑身发僵:“为什么?”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把阿勉接回来吗?”
沈伊水记得,因为宁浩天的到来,让他受尽忽视和冷待。
她看不下去程家夫妇对自己的儿子那样,所以接回来,对程志强好。
沈老爷子又说:“你再想想,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对阿勉的。”
那些沈伊水不曾关注的细节浮现脑海,不知从何时起,程志强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告别。
她突然开始后悔,要是刚才她留下了,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沈伊水身形一晃,却还是扶着书桌,拿走了那半张照片。
那是22岁的沈伊水。
身边还有程志强的沈伊水。
而不是她,被撕下来,抛在身后的沈伊水。
第10章
沈伊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心痛。
“我是有原因的……”
程志强管她叫一声小姑,他怎么能喜欢她?大院里的人知道了,该会对他做出怎么样的议论?
她避开他,想要他冷静一点。
毕竟他就要高考了。
她想着等高考结束之后,再和他说清楚。
可等高考结束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拖。
直到那天,程父程母来找她,说程志强被保送清北,希望她能让程志强把这个名额让给宁浩天。
沈伊水当时就拒绝了:“这不可能,清北是阿勉的梦想,别说他,就是我也不同意。”
程父程母却说:“只要让阿勉让出这个名额,我们家欠昊天的就还清了,等昊天去了清北,我们就不会管他了。”
沈伊水怔了怔:“那你们以后会对阿勉好?”
程父程母对视了一眼:“当然!阿勉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我们怎么会不对他好呢?”
沈伊水知道程志强心里最大的疤就是父母的冷落。
如果能把宁浩天送走,那是不是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了?
她主动找到程志强,希望他能把名额让给宁浩天。
毫无意外,程志强不愿意:“你怎么也能让我这样做?你明知道……宁浩天已经抢走我很多机会了!其他的我选择不了,这个上学的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不让!”
沈伊水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想告诉他,只要让出来,程父程母就会对他好。
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只要你让,我就嫁给你,你不是喜欢我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紧接着她就在程志强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和伤心。
等沈伊水再想挽回的时候,程志强却说:“好啊,我让。”
然后她就想,等以后宁浩天走了,程志强就会明白的。
而且他明年还可以高考,还能上学。
这样想着,她没有再解释。
后来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给宁浩天买东西,就是希望到时候去了清北之后,可以少联系一点程父程母。
结果……
怎么会变成这样?程志强走了,还是放弃了清北,去了国防大学。
既然他不想,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沈伊水浑浑噩噩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程母找上门来。
沈伊水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伊水,你快去看看昊天吧!他好几天没看到你,现在都要疯了!”
沈伊水无神的眼睛慢慢眨了下:“犯病就去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程母露出错愕:“你,你这是什么话?”
沈伊水慢慢站了起来:“不管宁浩天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他了。阿勉走了,去上学了,清北的名额让不了了,我也不会再陪着你们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