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同意她离职的”助理畏畏缩缩:季总,是您情人亲手把她开除的(下)
发布时间:2025-07-19 05:08 浏览量:1
第十一章
季裴司冲出礼堂时,外面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西装外套很快被浸湿。
可他顾不上这些,径直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医院。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知怎的,他心中总有些不安。
即便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说,没关系,蓁蓁会原谅他的。
毕竟,她那么爱他。
可是,他的脑海里,不断着浮现阮蓁最后看他的眼神——
平静、淡漠,仿佛早已对他不抱任何期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蓁蓁,等我……我马上回来。”
可当他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盒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人呢?!”他猛地转身,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值班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阮、阮小姐上午就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了……”
“什么时候?!”
“大概……三小时前。”
三小时前?
那正是他陪着孟清梨走进毕业典礼会场的时候。
季裴司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指节瞬间泛红,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阮蓁的电话,可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他翻遍通讯录,给所有可能知道她去向的人打电话,可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
“蓁蓁?没联系我啊。”
“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出什么事了?”
季裴司颓然地放下手机,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忽然想起阮蓁最后一次看他的眼神。
“你去吧。”
她当时的声音那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她早就决定要走了。
与此同时,孟清梨站在毕业典礼会场的角落,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晕花。
她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
“季少又回医院了。”
“呵……”她冷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表白,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满脑子只想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阮蓁!
凭什么?!
她猛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阴沉得可怕:“上次的事情没办成,这次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下:“孟小姐,现在医院那边恐怕……”
“钱翻倍。”她冷冷地打断对方,“趁季裴司不在,把阮蓁绑出来,我要她彻底消失。”
季裴司站在病房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阮蓁曾经说过,她最讨厌下雨天。
那时候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说:“那以后下雨天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可现在,她一个人去了哪里?身上还有伤,会不会淋到雨?
他闭了闭眼,转身对守在门口的保镖吩咐:“去查所有航班、高铁的购票记录,还有她常去的地方,全部找一遍。”
保镖点头离开,可刚走到走廊拐角,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季裴司眼神一凛,猛地冲出去,正好看见几个陌生男人被他的手下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一根麻绳。
“季、季少!”保镖气喘吁吁地抬头,“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病房附近转悠,说是来探病的,但根本不认识阮小姐!”
季裴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步走到那几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得可怕:“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嘴硬:“我们就是走错楼层了!”
季裴司冷笑一声,抬脚狠狠踩在那人的手腕上,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啊——!”惨叫声在走廊上回荡。
第十二章
季裴司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头顶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指节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在他面前,三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脸上青紫一片,嘴角渗血,显然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再问最后一次,”季裴司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们把阮蓁带去哪儿了?”
其中一人痛苦地摇头,声音嘶哑:“季、季少……我们真的没抓到她!”
“您刚刚也看见了,我们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砰!”
季裴司猛地一脚踹翻了椅子,那人连人带椅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撒谎!”季裴司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眼神阴鸷。
“你们既然敢来绑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下落?!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另一人吓得浑身发抖,急忙喊道:
“季少!我们真的没骗您!”
“是……是孟小姐让我们来的,她说只要我们把阮小姐绑出来,就给我们双倍的钱……可我们连阮小姐的面都没见到啊!”
季裴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孟清梨。
怎么会是她?!
他松开那人,冷冷道:“给她发消息,就说你们抓到阮蓁了,让她过来。”
那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按照季裴司的吩咐发了条消息。
【孟小姐,人已经抓到了,在老地方等您。】
发完消息,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季裴司站在阴影里,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起阮蓁躺在病床上时苍白的脸色,想起她平静地说“你去吧”时的眼神,想起她一次次被他抛下时沉默的背影……
原来,她不光做了上次那一件事……
半小时后,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孟清梨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人呢?带过来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灯光下,季裴司缓缓转过身,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
“裴、裴司哥?!”孟清梨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裴司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她:“很意外吗?”
孟清梨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我、我只是听说蓁蓁姐失踪了,想来帮忙找找……”
“帮忙?”季裴司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派人绑架她,也是帮忙?”
孟清梨疼得眼泪直流,却挣脱不开,只能颤声道:
“裴司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误会?”季裴司松开她,转身对那几人冷声道,“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几人哪敢隐瞒,立刻将孟清梨如何指使他们绑架阮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孟清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扭曲:
“你们胡说八道!裴司哥,他们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陷害我!”
季裴司眼神阴冷,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上次的事情没办成,这次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钱翻倍,趁季裴司不在,把阮蓁绑出来,我要她彻底消失。”
孟清梨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地下室里,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还要狡辩吗?”季裴司的声音轻得可怕。
孟清梨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着抓住他的裤脚:
“裴司哥,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阮蓁她根本配不上你!她——”
“闭嘴!”季裴司猛地甩开她,眼神厌恶至极,“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恶毒的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爆炸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策划的?”
孟清梨浑身一颤,眼神慌乱:“不、不是我……”
“还需要我继续查吗?需要我把事情真相放到你的眼前吗?”季裴司冷笑。
“你是不是以为删了监控,就没人知道了?”
孟清梨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哭喊:
“是!是我做的!那又怎样?!她凭什么抢走你?!”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我哥哥还救过你的命,你就该是我的!”
季裴司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转身对保镖吩咐:“把她赶出去,从今以后,不准她再踏进季家半步。”
“不!裴司哥!”孟清梨扑上来想抓住他,却被保镖一把拖开。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哥哥救过你啊!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季裴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声音冰冷:“从今天起,你哥哥的恩情,我还清了。”
走出地下室,季裴司站在雨中,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阮蓁的电话,可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阮蓁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么平静。
因为她早已对他失望透顶。
而他,甚至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三章
飞机降落在异国机场时,阮蓁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十二小时的飞行让她浑身疲惫,可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她拎着随身的小包走下飞机,护照和签证捏在手里,指尖微微发凉。
机场广播里是陌生的语言,周围来往的人群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可她竟觉得,比在国内时,还要更为轻松。
至少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会指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被季裴司放了九次鸽子的阮蓁。”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人群往出口走。
刚转过一个拐角,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接机的人群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格外醒目。
孟宴臣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薄唇微抿,整个人透着一种内敛的冷峻。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阮蓁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接机。
电话里,她只是随口说了航班时间,甚至没指望他会记住。
孟宴臣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声音低沉:“累吗?”
他的嗓音比电话里更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阮蓁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还好。”
孟宴臣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觉得被冒犯,又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先去领证。”他忽然开口。
阮蓁一怔:“现在?”
“嗯。”孟宴臣侧头看她,眼神认真,“你说过,来国外就是为了和我结婚。”
阮蓁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市政厅的流程比想象中简单。
签字,盖章,很快便到了公证这一步。
不到一小时,阮蓁手里多了一本烫金的结婚证书。
她盯着上面并排的两个名字,有些恍惚。
就这么简单?
她和季裴司纠缠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拿到的红本子。
现在却和一个认识多年,却从未真正了解的男人轻易得到了。
命运真是讽刺。
走出市政厅时,天已经黑了。
孟宴臣的车停在不远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他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稳后才关上门,绕到驾驶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调,座椅加热的温度恰到好处。
阮蓁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睡一会儿吧。”孟宴臣的声音很轻,“到家我叫你。”
阮蓁模糊地应了一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一栋别墅前。
孟宴臣站在车门外,微微俯身:“到了。”
阮蓁揉了揉眼睛,跟着他走进别墅。
室内装修简约却不失温馨,暖色调的灯光洒在原木地板上,客厅的壁炉里燃着淡淡的火光。
她的行李已经被放在玄关处,整齐地靠墙摆放。
“饿了吗?”孟宴臣脱下大衣挂好,转身走向厨房。
阮蓁愣了一下:“你……要做饭?”
孟宴臣回头看她,唇角微扬:“不然呢?新婚第一天,总不能让太太饿着。”
太太。
这个称呼让阮蓁耳根一热。
她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孟宴臣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他的动作娴熟利落,切菜、热锅、翻炒,一气呵成,仿佛做过千百遍。
不到半小时,四菜一汤就摆上了桌。
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白灼菜心、蟹黄豆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
全是她爱吃的。
阮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肉质鲜嫩,酸甜适中,比她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做的都好吃。
她又尝了一口鲈鱼,鱼肉入口即化,鲜香四溢。
“怎么样?”孟宴臣坐在她对面,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阮蓁点点头:“很好吃……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孟宴臣轻笑一声:“嗯……我练了很久。”
阮蓁忽然注意到,桌上的菜里没有一丝葱花香菜的影子。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和香菜?”
孟宴臣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她,眼神深邃:
“不光知道你不吃葱和香菜,还知道你不吃胡萝卜和榴莲。”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还知道……你最喜欢穿浅蓝色的衣服,喜欢早上八点出门散步。”
“喜欢在下午三点喝一杯红茶,喜欢看悬疑小说,但从来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
阮蓁的筷子僵在半空,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这些细节,连季裴司都未必记得。
可孟宴臣却如数家珍。
她忽然想起,这些年她和季裴司在一起的场合,孟宴臣似乎总在不远处。
生日宴会上,他安静地站在角落,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
游乐园里,他“恰好”和他们坐了同一班摩天轮;
甚至在她急性阑尾炎住院时,护士说有个不爱说话的男人每天都会来,放下一束花就走……
原来,他一直都在。
只是她的眼里,从来只有季裴司。
阮蓁的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放下筷子,起身想去收拾碗筷。
孟宴臣却先一步按住她的手:“我来。”
他的手掌温热,触碰到她的瞬间又很快松开,像是怕唐突了她。
“从小家里的家教就是,这些事不该让女性来做。”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轻声解释。
阮蓁想起孟宴臣的父母——那对恩爱得让人羡慕的夫妻。
她曾经在一次宴会上见过他们,孟父全程体贴地照顾孟夫人,连杯水都不让她自己倒。
当时她还和季裴司开玩笑,说这样的男人太少见。
可现在……
想到孟清梨是孟宴臣的亲妹妹,阮蓁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
孟宴臣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但没有多问。
他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擦干净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主卧已经收拾好了,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他的声音很轻。
“我去另外的房子住,不会打扰你。”
阮蓁愣住了:“你……不住这里?”
孟宴臣看着她,眼神温柔却克制:“我知道,你对我还没有彻底信任,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在那之前,我会和你保持好距离,不会让你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走向门口。
“孟宴臣。”阮蓁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目光询问。
“谢谢。”她轻声说。
孟宴臣微微一笑,眼神深邃:“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门轻轻关上,室内恢复寂静。
阮蓁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温暖到了。
原来,被真正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第十四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阮蓁睁开眼。
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打开手机,聊天框对面,孟宴臣早早地便发来消息道:
【早餐在门外,醒来记得拿进去,我去买些水果,九点回来接你。】
字迹干净利落,一如孟宴臣这个人。
阮蓁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心情不自觉变得有些愉悦。
她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蔚蓝的天空,阳光明媚得刺眼。
昨晚她睡得意外地沉,没有噩梦,没有辗转反侧,仿佛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洗漱完下楼时,门口的保温箱里果然放着精致的早餐:
虾饺、蒸排骨、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碟她最爱的桂花糕。
每一样都冒着热气,像是刚出锅不久。
她刚坐下吃了两口,门铃就响了。
孟宴臣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新鲜的水果。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昨晚睡得好吗?”他走进来,将水果放在料理台上,动作自然地开始清洗。
阮蓁点点头:“很好,谢谢你的早餐。”
“不用谢。”孟宴臣侧头看她,唇角微扬,“昨天说好的蜜月旅行,准备好了吗?”
阮蓁这才想起,昨天在市政厅门口,孟宴臣小心翼翼地问她:
“既然已经结婚了,能不能……再施舍我一点,和我度个蜜月?”
当时他眼里闪烁的期待太过明显,让她不忍拒绝。
“嗯,我去换衣服。”她放下筷子,转身上楼。
两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私人海滩前。
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细软的白沙踩在脚下,如同丝绸般顺滑。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颊,吹散了阮蓁鬓边的碎发。
“这里人很少,又很安静。”孟宴臣撑开遮阳伞,动作利落地铺好沙滩巾。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拿饮料,很快就回来。”
阮蓁坐在伞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孟宴臣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走路时背脊挺直,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与季裴司那种张扬的帅气不同,孟宴臣的英俊更加内敛,却经得起细细品味。
“尝尝这个。”孟宴臣很快回来,递给她一杯冰镇椰汁。
“这个是本地特产,很甜但不腻,我想,应该是符合你的口味的。”
阮蓁接过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椰香。
“很好喝哎。”她眼睛一亮,被这味道惊艳道,接着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孟宴臣笑了,眼里亮起细碎的光芒:“你喜欢就好。”
他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又不显得疏离。
“小蓁,你会游泳吗?”他问。
阮蓁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太会,小时候跟着一起学过,但是我没什么耐心,很快就没有继续学了。”
“那我教你。”孟宴臣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这里的海水很浅,很适合初学者。”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有薄薄的茧。阮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海水比想象中温暖,像一块柔软的绸缎包裹着身体。
孟宴臣的动作很轻,一只手虚扶在她的腰后,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耐心地教她如何换气、如何划水。
“对,就是这样,放松……不要紧张”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阮蓁的心跳突然加快,一个分神,脚下踩空,整个人往水里栽去。
“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托住。
阮蓁的背脊贴上孟宴臣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担忧问道。
阮蓁摇摇头,耳根发烫:“没、没事。”
她慌忙站直身体,却不小心对上了孟宴臣的眼睛。
那双总是深沉如墨的眼眸,此刻映着海水的蓝,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温柔得让人心颤。
那一瞬间,阮蓁几乎忘记了呼吸。
傍晚时分,他们去了海边的一家餐厅。
露天的座位正对落日,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将整个世界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这里的海鲜很新鲜。”孟宴臣替她拉开椅子,动作轻柔,面上的笑意也温柔极了。
“尤其是龙虾,是今早刚捕捞的。”
阮蓁看着菜单上陌生的文字,有些茫然。
她学过两门外语,但是面前菜单上,正巧并不是她懂的。
孟宴臣了然一笑,用流利的当地语言与服务员交流,很快点好了菜。
“你会说这里的语言?”阮蓁惊讶地问。
“嗯,之前在这里有笔生意要谈,顺便就学了,也更方便沟通。”孟宴臣给她倒了杯柠檬水轻声道:
“这个国家有三十多种方言,我只会其中三种。”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里,孟宴臣娓娓道来他在各国的见闻。
从北欧的极光到非洲的草原,从南美的雨林到中东的古城。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述方式幽默风趣,却又不显得卖弄。
阮蓁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间,盘子里的食物已经见了底。
“你懂得真多。”她由衷地赞叹。
孟宴臣摇摇头,轻轻一笑。
“只是正巧走得多了,见得多而已。”他顿了顿,又温声道: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
“以后”这个词,不由得让阮蓁心头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短暂的蜜月旅行,而是一段全新人生的开始。
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一点一点为她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孟宴臣将车停好,绕到副驾驶为阮蓁开门。
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明天想去哪里?”他问,看着她的神情显得那么温柔和专注。
“附近有个很美的植物园,或者我们可以去古城逛逛。”
阮蓁仰头看着星空,忽然觉得,连胸口那股郁结已久的气闷消散了不少。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她轻声说。
这是她第一次,将选择权完全交给另一个人。
孟宴臣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眼神柔和下来:“那明天睡到自然醒,我们慢慢逛。”
阮蓁笑着道:“好。”
他送她到卧室门口,像昨晚一样道别:“晚安,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孟宴臣。”阮蓁突然叫住他。
“嗯?”
“谢谢你……”
“不光在我突然说结婚时,答应了我离谱的请求,这段时间里,还一直照顾我,想尽方法让我开心。”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谢谢你。”
孟宴臣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将人融化:“不用谢,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阮蓁心上。
关上门,阮蓁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鼓。
第十五章
季裴司站在落地窗前,皱着眉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孟清梨”三个字,这是他今晚第七次拒接她的电话。
第八次来电时,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裴司哥……”电话那头传来孟清梨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季裴司将酒杯重重放在窗台上,眼中不带有任何一丝情绪。
“我说过,别再联系我。”
“可是我爱你啊!”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从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
“够了。”季裴司冷冷打断,“你口中的爱,就是通过一次次伤害别人来得到我?”
“之前你对蓁蓁做了那些事情,难道你就那么恨她……?非想要她死不可吗?”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孟清梨神经质的笑声:
“对,我就是恨她!凭什么她能得到你全部的爱?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你欠我哥哥的,你就应该还我,你凭什么不爱我?”
季裴司的指节发白,手机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你哥哥的救命之恩,我已经用这半年的时间还清了。”
“不够!”孟清梨尖叫起来,“我要你娶我!这是你欠我们孟家的!”
窗外的雨势渐大,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痕迹。
季裴司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阮蓁平静地说“你去吧”时的眼神。
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心碎。
“孟清梨,”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你知不知道,阮蓁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这辈子,我和你都不会再有什么可能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现在早就应该下地狱去给她赔罪了,更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季裴司皱着眉挂了电话。
很快,他又拨通了另一个。
“查出了些什么没有?”
“季总,您最近让我们查阮小姐,我们……查出了一些东西,只是,电话里说这些不安全,我现在就赶去季宅。”
很快,林特助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袋。
他的西装下摆还在滴水,显然是一路冒雨赶来。
季裴司转过身,将酒杯重重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你电话里说的事是什么?”
“季总……此事您可能要做好准备,其实——孟清梨根本不是孟家亲生女儿。”林特助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叠泛黄的文件。
“这是当年孟家大小姐失踪时的报道,在孟家大小姐走丢之后,当年的孟总和孟夫人身体都变得不太好。”
“直到几年前,他们终于找回了清梨小姐,只是两位身体状况已经无力回天,很快就去世了。”
季裴司修长的手指翻开文件,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二十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绑架案细节。
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出来,照片上是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被警察抱在怀里的画面。
当年的事情,他也曾经听闻过。
“我们的人查到,在最后几年,孟夫人似乎在派人寻找什么,只是东西还没有找到,人就撒手而去。”
“我们派人继续去找,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份孟清梨提交的头发样本,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她在福利院认识的另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女孩,才是真正的孟家大小姐。”
“只可惜,真正的孟清梨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孟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也跟着撒手而去。”
“这一切,当时在国外的小孟总都并不知情。”
窗外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季裴司阴鸷的侧脸。
小时候他不慎落水,是孟宴臣救了他一命,也正是这一份救命恩情,他才会那么照顾孟清梨。
甚至还……为了她忽略了蓁蓁。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报恩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他做的这些事情……又算什么?
“季总,要报警吗?”林特助问道。
季裴司盯着手中的文件,眼前浮现出阮蓁最后一次看他的眼神。
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心碎。
“把所有这些证据复制一份,匿名寄给孟宴臣。”
林特助惊讶地抬头:“给孟总?”
“他比我们更有立场处理这件事。”季裴司转身,眼神疲惫而坚定。
“毕竟,那是他的亲妹妹。”
雨幕中,城市的灯火模糊成一片。
季裴司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雨夜,阮蓁蜷缩在他怀里说害怕打雷的样子。
那时的他承诺会永远保护她,却最终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林特助肃然点头,转身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下季裴司一人,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保上阮蓁十八岁生日时的笑脸。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现在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
第十六章
孟清梨刚做完高级美容护理,脸上还敷着昂贵的面膜,心情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
她哼着歌推开别墅大门,却在踏入玄关的瞬间僵住了——
客厅的沙发上,季裴司正坐在黑暗里,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烟。
猩红的火光映着他阴鸷的眉眼。
“裴司哥?”她惊喜地睁大眼睛,面膜都顾不上揭,“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终于回心转意了,发现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你为我都做了那些事……你怎么可能是不喜欢我的?”
季裴司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别墅里炸开,孟清梨整个人被扇倒在地,面膜滑落,露出她迅速红肿的脸颊。
“你打我……?”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
“你居然打我?!”
季裴司双眸猩红,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头:“阮蓁在哪?”
孟清梨瞳孔一缩,随即挤出委屈的眼泪:“我不知道……啊!”
她的头发被拽得更狠,疼得尖叫起来。季裴司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我最后问一次,你、把、她、怎、么、了?”
“我真的不知道!”孟清梨哭喊着,发狂一般叫道:
“她不是自己莫名其妙跑了吗?关我什么事!”
“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对她下手!”
季裴司冷笑一声,松开她的头发,对门口的黑衣保镖使了个眼色:“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孟清梨疯狂挣扎,却被两个壮汉架着胳膊,拖出了别墅,塞进一辆黑色面包车。
车门重重关上,引擎轰鸣着驶向郊区。
一小时后,郊外的废弃仓库中。
昏暗的灯光下,孟清梨被绑在一把铁椅上。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着三只凶猛的罗威纳犬,正龇着獠牙对她狂吠。
“听说……这些狗有足足三天没吃饭了。”季裴司站在阴影里,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说,它们闻到血腥味会怎样?”
孟清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哥哥救过你的命……”
“呵。”季裴司抬手示意,保镖立刻打开笼门。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提起你的‘哥哥’,一切事情我就会既往不咎了?”
恶犬狂吠着冲出来,在孟清梨脚边打转,腥臭的口水滴在她昂贵的真丝裙摆上。
“啊——!滚开!”她疯狂踢蹬着双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季裴司!你疯了!我真的不知道阮蓁在哪!”
一只狗突然扑上来,锋利的犬齿撕破了她的裙角。
“我说!我说!”孟清梨崩溃尖叫。
“我上周是派人去绑架她,可是,当天我全身心都放在毕业典礼上,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对她动手,后来我派去的人也正好被你撞到了,我根本就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机会啊!”
孟清梨哭得喘不上气,脸上的神情又惊惶又害怕。
恶犬又扑上来,这次直接在她小腿上留下一道血痕。
“啊——!我真的只知道这些!”她歇斯底里地哭喊,“你就算让狗咬死我,我也说不出别的了!”
季裴司盯着她看了良久,终于抬手示意保镖把狗引回笼子。
孟清梨瘫在椅子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成一片,昂贵的裙子沾满泥土和血迹。
她抬头看着季裴司,瞪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最伤害阮蓁的不是你自己吗?!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季裴司身形一僵。
“是谁一次次放她鸽子?是谁当着所有人的面选择救我而不是她?”孟清梨哭着哭着,忽然笑得很扭曲。
“季裴司,你才是伤她最深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季裴司的心脏。
他眼前浮现出阮蓁最后一次看他的眼神——
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比任何怨恨都更刺痛人心。
“季总,要给她点教训吗?”保镖上前请示。
季裴司抬手制止,声音沙哑:“不必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前所未有的疲惫:“把她扔在这,让她自己走回去。”
“季裴司!”孟清梨在身后尖叫,“你会后悔的!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她!诅咒你——”
仓库大门重重关上,将她的诅咒隔绝在黑暗里。
夜风吹散了季裴司额前的碎发。
他抬头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向阮蓁表白时曾说过。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她笑眯眯地回答他道:
“我相信你,裴司,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哦。”
那时的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当然,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多讽刺啊。
是他亲手把她推远了。
第十七章
凌晨三点,季裴司站在别墅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却迟迟没有转动。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已经在门外站了两个小时,直到浑身湿透,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线洒在空荡荡的鞋柜上——
那里原本摆满阮蓁的鞋子,从精致的高跟鞋到毛茸茸的居家拖鞋。
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皮鞋,整齐得刺眼。
季裴司脱下湿透的外套,赤脚踩在地板上。
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到心脏,让他想起阮蓁总爱抱怨地板太凉,非要他抱着她去沙发的情景。
“蓁蓁……”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无人应答。
餐厅的长桌上落了一层薄灰,水晶花瓶里枯萎的玫瑰,也已经很久没换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给阮蓁买的花,距今已经三个月零七天。
季裴司机械地走向酒柜,取出一瓶烈酒。
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时,他的手抖得厉害,酒液溅在桌面上。
倒着倒着,情不自禁失声痛哭出来。
“最伤害阮蓁的不是你自己吗?”
孟清梨的尖笑在耳边回荡,混合着酒精,一起撕扯着他的心。
是他在领证当天放她鸽子,跑去陪另一个女人看烟花。
是他在她生日那天,把属于她的蛋糕和祝福全都给了别人。
也是他,在爆炸发生时,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另一个人,留她一个人在血泊中挣扎。
季裴司仰头灌下一整杯烈酒,辛辣的液体烧穿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剧痛。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楼梯,在阮蓁的卧室门前停下。
门把手上,还挂着他们去年在游乐园赢来的情侣钥匙扣。
小熊和小兔依偎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
“咔嚓。”
房门打开的瞬间,属于阮蓁的熟悉香味扑面而来。
季裴司的膝盖一软,重重跪在了地毯上。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阮蓁离开时的样子——
床头柜上翻到一半的悬疑小说,书页间夹着她最爱用的樱花书签。
梳妆台上排列整齐的护肤品,瓶瓶罐罐间,还躺着一支她用了一半的口红;
衣柜门半开着,几件睡衣随意地挂在里面,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随时都会回来。
季裴司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一件真丝睡裙。
柔软的布料滑过掌心,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阮蓁穿着这件睡裙,赤脚跑到书房给他送咖啡的模样。
那时她刚洗过澡,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散发着沐浴露的甜香。
他把她抱到腿上,笑着问:“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她红着脸往他怀里钻:“不是有你给我暖着吗?”
记忆中的温度烫得惊人,季裴司猛地缩回手,抓起酒瓶直接灌了下去。
酒精顺着下巴流到衬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窗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
阮蓁十六岁那年,他正式向她表白了。
那时他们都还青涩极了,他精心准备的花束,在教室楼后面放了一下午,也都打蔫了。
可她半点不在意,撒着娇,握着他的手晃来晃去道:
“喜欢你,你就是给我编个花环,我也愿意戴上这枚戒指。”
而现在,他亲手弄丢了他的新娘。
季裴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
抽屉里整整齐齐地码着阮蓁的日记本,每一本封面都标注着年份。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最近的一本,翻到了最后有字迹的那页——
“今天第九次去民政局,又没等到他。”
“今天有点不舒服,我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完,护士问我有没有家属来接,我说没有。”
“其实有的,只是他忙着陪别人看海。”
“季裴司,我好累啊……我不想再等你了。”
日期是他们本该领证的那天。
季裴司的视线模糊了,胃部突然传来刀绞般的剧痛。
他蜷缩在地毯上,手中的酒瓶滚落。
暗红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极了阮蓁车祸那天的血。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辜负了她这么多次。
让他曾经最爱的那个女孩,受了那么多委屈。
“对不起……蓁蓁……对不起……”
他死死按住胃部,却止不住一阵阵痉挛。
冷汗浸透了衬衫,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旋转。
恍惚间,他看见十六岁的阮蓁站在阳光下对他笑,样子清纯又可爱,让他那么心动。
“裴司!快点啦!摩天轮要开了!”
他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剧痛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季裴司倒在阮蓁的床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蓁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好想你。
第十八章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季裴司在剧痛中睁开眼。
惨白的天花板,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还有胃部传来的钝痛,都在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季总!您终于醒了!”守在病床旁的林特助急忙按下呼叫铃,担忧道:
“医生说您胃出血严重,必须卧床休息……”
季裴司一把扯掉输液针,血珠从手背渗出也浑然不觉。
他撑起身体,声音嘶哑道:“我不需要住院。”
“可是您的身体——”
“不用管!”
他踉跄着下床,却在站直的瞬间眼前发黑。
三天未进食,加上酒精中毒,让他的身体到了极限。
但比起这些,更痛的是心脏的位置——
那里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空荡荡地漏着风。
林特助慌忙扶住他,突然想起什么:“季总!刚收到消息,我们找到阮小姐的下落了!”
季裴司猛地抬头,灰败的眼底骤然亮起骇人的光:“你说什么……你们找到她了?”
“她在哪?”
“我们的人在普罗旺斯的一个小镇上,发现了阮小姐的踪迹。”林特助递过平板,“这是今早拍到的照片。”
屏幕上,阮蓁站在薰衣草花田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阳光下笑得明媚动人。
而她身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头为她戴上一顶草帽。
虽然只有背影,但季裴司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却在对另一个男人微笑。
“备车。”他抓起外套往外走,声音冷得可怕,“给我订最近的航班。”
十二小时后,普罗旺斯机场。
季裴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
他三天没合眼,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燃着最后的执念。
“季总,查到他们的住处了。”林特助小跑过来,“他们……他们就在就在镇上的玫瑰庄园里。”
季裴司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想象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
跪下来求她原谅,发誓用余生弥补,甚至接受她所有的怨恨与责骂。
但唯独没想过,她会允许另一个男人站在那个位置。
“走。”
车轮碾过碎石小路,两旁是无边无际的薰衣草田。
周遭的风景很美丽,但季裴司却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眼中只能看到一个目标。
庄园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远处露台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季裴司下车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扶着车门缓了缓,然后大步走向露台。
随着距离缩短,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简直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阮蓁背对着他,正低头切着一块蛋糕。
而她身旁的男人温柔地俯身,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奶油。
那个亲昵的动作,成了压垮季裴司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开她!”
季裴司的怒火被点燃,如野兽般冲上去,一拳狠狠砸在男人脸上!
“砰!”
对方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几步,撞翻了身后的咖啡杯。
瓷杯摔得粉碎,就像季裴司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季裴司!你疯了?!”
阮蓁的怒斥声让他浑身一颤。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缓缓直起身的男人——
“宴……宴臣……”
“怎么会是你……?”
孟宴臣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好久不见,裴司。”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天旋地转。
季裴司看着眼前这对璧人,一瞬间几乎有些失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苦苦寻找的人,早已在他最好的兄弟怀里。
“你们.……”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什么时候……”
阮蓁挡在孟宴臣面前,眼神警惕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想,应该并不关你的事吧?”
这句话比任何拳头都更有杀伤力。
季裴司倒退两步,胃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地上,显得那么荒诞。
季裴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两个一起喝酒时,孟宴臣曾半开玩笑一般地说:
“如果哪天你对不起蓁蓁,我就把她抢走。”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放心,你永远没这个机会。”
可现在,是他亲手将阮蓁,推到了孟宴臣怀里。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第十九章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季裴司站在原地,看着阮蓁下意识护在孟宴臣身前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终于说出口道:“宴臣……你明知道她是我……”
“是我最爱的人。”
“我们不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抱歉,裴司。”
孟宴臣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平静得可怕。
“可是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喜欢小蓁的时间,并不比你短。”
“她也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季裴司红着眼睛看向阮蓁,“蓁蓁……难道你也……不爱我了吗?”
“爱?”孟宴臣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展示在他面前。
“你就是这么爱她的吗?”
照片散落一地——
第一张,是阮蓁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口,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在角落轻轻哭泣。
第二张,是她躺在医院病床上,额头缠着纱布。
最后一张,是她在生日宴会的角落,看着季裴司为孟清梨戴上项链时通红的眼眶……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孟宴臣的声音低沉压抑,根本不忍心说出口来。
“你知道她这半年哭了多少次吗?知道她吃了多少安眠药才能入睡吗?”
季裴司颤抖着捡起照片,每一张都像刀子捅进心脏。
他抬头看向阮蓁,却发现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蓁蓁……”他伸手想去拉她,却被躲开。
“季裴司。”阮蓁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一样。
“你说你爱我,那你还记得,你一共抛下了我几次吗?”
“九次,整整九次。”
阮蓁笑了笑,眼底却一片荒凉。
“你最爱的我,是你放了九次鸽子的未婚妻?还是你为了别人一次次抛弃的爱人?”
“你真的看清楚过自己的爱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季裴司脸上。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可阮蓁的话还没结束,她又接着轻轻说道:
“我对你已经别无要求了,只希望你能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就当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份情谊吧。”
这句话仿佛彻底击垮了季裴司。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碎石路上,膝盖被硌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对不起……蓁蓁……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几乎抛下尊严一般,恳求道:“求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会用余生补偿……”
阮蓁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次机会?”
“你知道吗?宴臣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生日,不会在我生病时丢下我,更不会为了别人让我受委屈。”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而放弃一个更爱我的人。”
她转身挽住孟宴臣的手臂,轻声道:“你说宴臣撬你墙角?”
“不,是你亲手把我推开的。”
季裴司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雪夜。
那时阮蓁发高烧,家里的大人都不在,他不会开车,也打不到车,只能背着她跑了三公里去医院。
路上她迷迷糊糊地说:“裴司,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当然,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可现在……
一切都变了。
“我错了……”季裴司跪在地上,泪水砸在碎石间,“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
阮蓁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放在桌上:
“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我在到法国的第一天,就已经和宴臣领了结婚证。”
“下个月我们的婚礼,如果你想来……”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已经是最后的体面。
孟宴臣轻轻揽住她的肩,两人转身走向庄园深处。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完美的剪影。
季裴司跪在原地,看着请柬上烫金的名字——
新郎:孟宴臣。
新娘:阮蓁。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将他凌迟一般,痛得鲜血淋漓。
季裴司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十章
雾气朦胧的清晨,阳光穿过薄雾,洒在古老的教堂尖顶上。
薰衣草田在晨风中摇曳,摆着无数花束的草坪,显得梦幻极了。
阮蓁站在新娘休息室的落地镜前,手指轻轻抚过婚纱上的蕾丝。
这件是由巴黎顶级设计师手工缝制的嫁衣,每一寸都缀满珍珠与碎钻。
在阳光下,正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紧张吗?”孟宴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见她的新郎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支新鲜的白玫瑰。
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面庞显得更俊美深沉。
“有点。”阮蓁诚实地承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捧花。
不知想到什么,又笑眼弯弯道:
“不过,看到你,就觉得安心多了。”
孟宴臣走近,轻轻执起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从十六岁就开始幻想这一天了。”
“十六岁?”阮蓁惊讶地睁大眼睛,“可那时候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吧……?”
“也许……还要更早一些。”孟宴臣的拇指抚过她的婚戒,声音细听之下,才能听出一丝紧张。
“小学六年级的开学典礼,你穿着红色连衣裙,在台上弹钢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你身上,那时我就想——这个女孩笑起来真好看。”
阮蓁的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遥远的下午。
她因为弹错一个音符,窘迫得满脸通红,台下却有个陌生的男孩,站起来为她用力鼓掌。
“那个人是你?”
“是我。”孟宴臣轻笑,“后来我转学到你们学校,发现你和季裴司形影不离。”
“我只能站在远处看着,默默暗恋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阮蓁心脏发紧。
她突然想起,这些年来,无数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运动会上默默递来的矿泉水,雨天出现在课室门口的备用伞,甚至连每次她生病时,他都总会“恰好”出现在医务室……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孟宴臣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轻声道:“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和我看你的眼神一样。”
他顿了顿,“我宁愿你幸福,即使那份幸福不是我给的。”
这句话让阮蓁眼眶发热。
她想起,在季裴司向她求婚的那个晚上,他那个心碎又克制的吻。
那时,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最后吻了心爱的人那么一下?
阮蓁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没关系,现在,你是我的幸福了。”
……
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下,一群白鸽被放上了天空,宾客们纷纷起立。
阮蓁挽着父亲的手臂,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缓步走向圣坛。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落,将她美丽的面庞映得温柔而圣洁。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坚定,就这样走到了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前——
孟宴臣站在那里,眼眶微红,嘴角却扬起幸福的弧度。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在交换戒指的环节,孟宴臣执起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道:
“小蓁,没想到,有一天我真能成为你的新郎,我等这一天……实在已经等得太久。”
“甚至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有些褪色的千纸鹤,轻声道:
“是你高中时随手折了扔掉的,我偷偷捡回来,一直保存到现在。”
阮蓁的眼泪瞬间落下。
那是她参加手工课随手做的作业,没想到,会成为另一个人珍藏多年的宝物。
“小蓁,我会守护你,永远成为自由的千纸鹤。”孟宴臣将戒指推入她的无名指,颤声道:
“小蓁,希望你永远幸福,永远走在追求更好的自己的道路上,而我,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当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孟宴臣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下来。
那模样,简直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他们的第一个婚姻之吻温柔而克制,却让在场所有宾客为之动容。
没有人注意到,教堂最后一排,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悄然离席。
季裴司站在教堂外的橄榄树下,看着花瓣雨中相拥的新人。
阳光太刺眼,刺得他眼泪直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特助发来的消息:
“季总,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返程。”
他最后看了一眼教堂方向。
透过彩绘玻璃,隐约可见阮蓁幸福的笑靥。
那个曾经只对他绽放的笑容,现在属于另一个人了。
季裴司转身走向停车场,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他和阮蓁在星空下的约定——
“等我们老了,就在自己的房子里,种种花,晒晒太阳。”
花依旧年年盛开。
而他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