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为何同意与夫人离婚?”“离婚?我什么时候离婚了?”
发布时间:2025-07-19 02:54 浏览量:1
静谧的咖啡馆内,林星染将银匙轻轻搁在骨瓷碟上,抬眸看向对面满脸愕然的好友,声线清冷得像杯凉透的拿铁。
"我和他,已经办完手续了。"
"离了?!"溪溪险些碰翻手边的卡布奇诺,杏眼圆睁地瞪着闺蜜,"韩禹喧居然肯签字?这三年你为他跑前跑后,就算是座冰山也该融化了!他对你真就半点情分都没有?"
林星染指尖抚过杯沿,琥珀色眼瞳泛起涟漪。
其实她也不确定他是否知情。
半月前递出离婚协议时,那人正接听着跨国电话,钢笔在文件末尾龙飞凤舞签下名字,连她唇瓣开合的弧度都未多看一眼,便披着夜色匆匆离去。此后连个电话都没回过。如今只需再熬过十五个日夜,她就能彻底挣脱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正欲开口,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线。
"聊完了?"
两个女孩齐刷刷转头,只见韩禹喧裹着夜色踏入咖啡馆,黑色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长腿迈出的弧度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溪溪攥紧裙摆就要起身,却被林星染在桌下轻轻按住手背。
"看天气预报说有雷暴,顺路来接你。"
林星染朝好友颔首示意,拎起香奈儿链条包跟着他走向停车场。雨丝斜斜拍在挡风玻璃上,车内弥漫着冷泉香氛的气息,却盖不住两人之间凝固的沉默。
韩禹喧单手握着方向盘,喉结上下滚动几番。这个被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此刻竟像初次约会的毛头小子般局促——毕竟整整四百三十二小时,他都没回过那栋空荡荡的婚房。
"星染,"他忽然开口,声线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沙哑,"半个月前你让我签的……"
话未说完,车载蓝牙突然炸开娇柔的颤音:"禹喧,我在蓝爵酒吧喝多了,头好疼……"
林星染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只要沈钰琪三个字出现,这个男人向来稳如泰山的自制力就会瞬间瓦解。就像此刻,他攥着方向盘的指节泛起青白,连后视镜都映不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沈小姐,"韩禹喧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我最后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随即是带着哭腔的哽咽:"当年要娶我的人是你!现在装什么深情?"
林星染望着雨刮器机械摆动的弧度,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蜷缩在更衣室角落,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议论——韩家太子爷在婚礼上被新娘放鸽子,此刻正疯了似的拨打跨洋电话。而她当时穿着伴娘服的裙摆,鬼使神差地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滋——"
急刹车的惯性让她猛地前倾,安全带在胸前勒出红痕。韩禹喧扯开领带,喉结滚动出压抑的怒火:"那你当时在哪?!"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男人颓然靠向椅背,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最终认命般在屏幕上敲击:"地址发来。"
林星染推开车门时,冷雨瞬间浸透羊绒大衣。她望着后视镜里男人焦急解锁手机的模样,忽然想起他们最近的对话,竟是三天前她提醒他胃药放在玄关第二个抽屉。
"路上小心。"她撑开透明雨伞,黑色伞面在霓虹中晕开一片光晕。韩禹喧降下车窗,雨丝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滑落:"等我处理完……"
"明白。"林星染笑着打断,转身汇入人潮。雨幕中,她摸出震动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将那条编辑了半个月的短信发送出去。
【你问的文件在副驾抽屉,现在可以看了】
消息气泡刚显示已读,身后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林星染没有回头,任由雨水冲刷着睫毛上的水珠。这是她暗恋韩禹喧的第七个年头,从大一在篮球场看见他跃起投篮的瞬间,到如今看着他为一个名字反复挣扎。
她永远记得那个改变命运的黄昏。当韩禹喧握着话筒说"哪位女士愿意嫁给我"时,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恰好照亮她座位上的姓名牌。在满堂窃窃私语中,她提着过长的裙摆走向舞台,成为了最仓促也最沉默的新娘。
此刻,倾盆大雨将城市洗刷得发亮,林星染握紧行李箱拉杆,望着航站楼外连绵的雨幕。再过七小时,她将带着离婚证踏上异国土地。而此刻某间酒吧的卡座里,韩禹喧应该正将醉眼朦胧的沈钰琪揽入怀中——就像所有言情小说的完美结局那样。
直到半小时后,她都踏进家门了,韩禹喧才终于发来一句简短的回应。
"不必,你让我签的东西,自然不会对我有害。"
这分明是没看的意思了。
是啊,他此刻正急着去接醉得厉害的沈钰琪,哪还有心思翻看文件呢。
哪怕那份文件就摆在他触手可及的案头。
淅淅沥沥的雨丝缠绵了整日,直到次日黄昏才肯停歇。
林星染始终窝在家里,默默将所有社交平台晒出的婚后动态清了个干净。
刚退出朋友圈,沈钰琪新发的九宫格就撞进眼帘——游艇甲板上的慵懒休憩照,每张都精心选取角度,露出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林星染太清楚这是韩禹喧的手,也明白沈钰琪是刻意为之。
但此刻,她已不在意这些小把戏了。
她合上手机,起身走向厨房,打算亲手拌份沙拉当晚餐。
刚把食材摆上案台,玄关处突然传来动静。韩禹喧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蛋糕盒,林星染愣了片刻。
"你不是向来不爱甜食吗?怎么突然买了蛋糕?"
韩禹喧走近两步,目光扫过她面前的简餐,眉心微微蹙起。
"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吗?怎么吃得这么随意?"
林星染彻底怔住了。
她四五岁时父母就离了婚,把她丢给奶奶抚养。十五六岁奶奶去世后,再没人记得给她过生日。
可嫁给韩禹喧这三年,他年年都记得这个日子,再忙也会赶回来陪她。
她出远门归来,他会担心安全特意去接机;雷雨夜怕她害怕,会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林星染曾以为,这些下意识的在意与温柔,便是喜欢的模样了。
直到一个月前的结婚纪念日,韩禹喧以公司有事为由,推掉了提前订好的烛光晚餐。
她失落之余,被闺蜜溪溪叫去酒吧送外套,却撞见沈钰琪喝得烂醉,死死抱着本该在公司加班的人不撒手。
韩禹喧沉着脸,怒气冲冲地扯开她:"沈钰琪!别发疯,松手!你把我当什么?想丢就丢、想捡就捡的物件吗?"
沈钰琪根本不听,执拗地用被拂开的手再次抱住他的腰,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最后,韩禹喧终究是败下阵来。
他僵立着垂下眼眸,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隐忍的爱意,语气也软成了妥协:"沈钰琪,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
那一刻,林星染手里的袋子颓然坠地。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穿过人潮紧紧相扣的手,雨天里倾向她的伞,穿着学士服单膝跪地求婚的身影......
每一帧,都是韩禹喧深爱沈钰琪的铁证。
她曾亲眼见证过这些时刻,所以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哪怕结婚三年,哪怕她成了他的妻子,哪怕她曾拥有过他片刻的眷顾。
都无法改变真相。
确切来说,韩禹喧对她的那些好,不过是她从暂时退场的沈钰琪那里"借"来的。
她攥着这点偷来的甜,竟天真地以为得到了全部。
可实际上,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他,哪怕一秒。
此刻看着蛋糕上"24"的数字蜡烛,林星染心里泛不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礼貌地微微俯首,轻声说了句谢谢。
韩禹喧点燃蜡烛,轻笑道:"星染,我们是夫妻,别总说'谢谢'这么生分的词,许个愿吧。"
她点了点头,刚要起身,韩禹喧的手机就响了。
看着他瞬间颤动的眼眸,林星染重新坐回椅子。
果然,一分钟后电话挂断,韩禹喧也离开了。
听着窗外渐远的引擎声,林星染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房间没开灯,跳动的烛火将她孤独的影子投在墙上。
她双手合十,在24岁生日这天,许下了最郑重的心愿:
"新的一岁,林星染,不会再喜欢韩禹喧了。"
三天之期转瞬即至,计算机学院21级的同窗宴如期而至。
林星染踏入包厢时才发现,韩禹喧竟也现身于此。
他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位置,目光相触的刹那,长腿一迈便径直走到她身侧落座。眼见两人并肩而坐,整个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星染心知肚明这异样因何而起——在这些昔日同窗眼中,她嫁给韩禹喧不过是攀附权贵的手段,字里行间都透着轻蔑。但她早已练就铜墙铁壁,任那些暗流涌动的目光扫过,仍端坐如松,神色淡然。
迟到的班长抱着个大纸箱风风火火闯进来,扬声打破僵局:"今儿个聚首有两个由头,一是叙旧,二是当年'致五年前的自己'那封时光信该启封了!"话音未落,人群已如沸水般喧腾起来。
"玩点刺激的!随机抽信读出来!"最活跃的男生挤到箱前,随手抽出一封。众人起哄声中,他拆开信封清了清嗓子,展开泛黄信纸的瞬间,所有喧闹戛然而止。
"五年后的林星染:展信安。此刻我正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给你写这封信,不知你读到时是怎样的光景,但此刻的悸动,我迫切想要传达给你。"
读信声起,满室目光如聚光灯般投向角落里的女子。原本低头刷手机的韩禹喧也蓦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林星染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泛起涟漪,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裙摆。
男生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拖长音调继续念道:"今年你十九岁,刚入大二,心里住进了韩禹喧。可他不知情,即便知晓也无关紧要——他心有所属,你这场独角戏注定没有观众。"
"你或许要问,既知无望,为何还要坚持?我爱的,是他在篮球场上突破重围时的锋芒毕露,是晚风里替我挡住飞来篮球的刹那温柔,是面对告白时即便拒绝也保持风度的教养。"
"晨会上假装系鞋带只为多看他一眼的是我,暴雨天往他抽屉塞碘伏绷带的是我,日记本里写满他名字的是我。或许他终生不会记得我这号人物,可那又如何?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信纸飘落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韩禹喧后背陡然绷直,记忆如潮水倒灌——那场被嘲笑的婚礼上,在众人异样眼光中,是林星染提着婚纱裙摆,踩着满地碎玻璃坚定走向他。
此刻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嫁给自己。不是世人揣测的攀龙附凤,不过是少女藏了五年的情愫,在岁月里酿成了孤勇。胸腔里沉睡多年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
他正要开口追问,手机却突兀响起。沈钰琪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听筒:"禹喧,我在会所后巷被几个混混缠住了……"未及说完,韩禹喧已如离弦之箭冲下楼去。
拐角处三个黄毛正围着沈钰琪推搡,见韩禹喧出现,为首的纹身男竟伸手去摸她脸颊。韩禹喧瞳孔骤缩,抡起拳头便砸了过去。拳风带着狠厉,几拳下去对方已口吐鲜血。
"他们摸我手!"沈钰琪抽泣着指向纹身男。韩禹喧闻言抄起墙角的铁棍,对准那人右手狠狠砸下。骨裂声混着惨叫刺破夜空,那只手顿时血肉模糊。
林星染循声赶来时,正撞见这血腥一幕。她怔怔望着那只几乎废掉的手,指尖发凉。抬头望去,韩禹喧正将瑟瑟发抖的沈钰琪护在怀里,声音轻得像哄孩子:"别怕,我在这儿。"
那是林星染从未见过的温柔。她垂下眼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凌晨时分韩禹喧才踏进家门。见林星染裹着薄毯蜷缩在沙发里,他这才想起要解释:"今天的事……沈钰琪毕竟是老同学,我不能坐视不管。"
林星染无心拆穿这蹩脚的借口,轻应一声便披着睡袍走向浴室。半小时后擦着湿发出来,却见韩禹喧捏着她的手机,脸色古怪:"你买机票做什么?"
林星染微微愣了愣,很快回过神,伸手接过了手机。
"我没买,应该是航空公司的特价机票促销信息吧。"
韩禹喧本想再追问两句,但瞧见林星染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便压下了追问的冲动。
毕竟……
林星染从未欺骗过自己,不是么。
于是他放下手机,点头应了声便准备去洗漱。
林星染却出声唤住了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
"你后背被碎玻璃片划了道口子,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韩禹喧怔了怔,随即乖乖坐在沙发上脱下外套,露出那道血痕。
伤口不算深,但因在后背位置,此前竟无人察觉。
没想到林星染居然注意到了。
他望着她拿着棉签专注消毒的模样,想起那封信。
"星染,今天那封信……"
"等下洗澡擦擦就好,不然容易感染。以后打架注意些,别再受伤了,毕竟没人会帮你上药了。"
林星染并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
被打断思绪的韩禹喧没听真切她最后一句说了什么,闻声抬头。
"你说什么?"
林星染摇了摇头,将纱布系好,转身进了卧室。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时,韩禹喧也洗完澡出来了。
他主动伸手环住她的腰,俯身想亲她。
她却侧脸避开了那个带着温度的吻,声音很轻。
"生理期,想早点休息。"
韩禹喧也没有再勉强,替她掖了掖被角,熄了灯。
第二天是个晴好的天气。
林星染正在洗漱,就听见楼下传来喧闹声。
她收拾完毕刚走出房间,便看到沈钰琪带着一群人上门了。
韩禹喧斜倚在门框上,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
"你来做什么?"
沈钰琪还没开口,他的几个兄弟先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琪琪说你昨天英雄救美,她很感激,所以非要登门道谢!"
话音未落,沈钰琪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大捧鲜花,和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
"禹喧,谢谢你昨天出手帮我,一点小心意!"
韩禹喧并没有伸手接过那些东西。
可他的脸色还是缓和了几分。
沈钰琪见状,直接把花塞到林星染手里,语气算不上和善。
"这是禹喧最喜欢的朱丽叶玫瑰,麻烦你帮忙把花插进花瓶里啦。"
闻言,韩禹喧微微蹙起眉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你喜欢的东西,别扣到我头上。还有,星染是我妻子,请你别像使唤下人似的使唤她。"
房间里的气氛因这句话骤然冷了下来。
只有林星染神色平静,她低头看着手里这束娇艳的玫瑰,第一次知道了它的名字。
朱丽叶吗?
沈钰琪喜欢,怪不得他会花重金在花房培育这个品种。
但她什么也没说,把花递给一旁的保姆,轻声嘱咐。
"去把二楼展柜里的那几个花瓶拿下来吧。"
沈钰琪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林星染只当没看见,端起早餐去了阳台。
一扇窗之隔,她能清晰听见客厅里的对话。
"禹喧,这不是我初中时折着玩儿的千纸鹤吗?你怎么还用水晶盒保存得这么好?这么喜欢我明天再送你一盒?"
"怎么这套芭比娃娃在你这啊?我记得我丢进垃圾桶里了,居然是被你捡回去了吗?"
"哎,这不是我们去香云山捡回来的枫叶吗?你还真做成书签保存了这么久啊……"
听着沈钰琪那发现珍宝般的惊呼声,林星染想起她第一次踏入这栋别墅时,曾问过韩禹喧这些东西的来历。
"幼儿园的表妹送的小玩意儿,就保存下来了。"
当时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解释,以至于忽略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那些带着爱与恨、留恋与不甘的眼神。
分明都与爱情有关。
吵闹一个上午之后,沈钰琪主动提出要请客。
韩禹喧一句话就回绝了。
“不用了,你闹够了就请回吧。”
沈钰琪就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拽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
几个兄弟生怕他不去,顺手拉起林星染,一同出了门。
一行人开车去了温泉山庄。
林星染很少和他们交际,因而一时难以融入其中。
她也不想掺和进去,一个人在角落里坐着,看着他们推杯换盏的热闹场景。
韩禹喧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应,主动走过去,想倒一杯果汁给她。
她刚要接过,他却径直起身往人堆里走去。
沈钰琪手里的那杯威士忌刚到嘴边,就被他一把夺走了。
随后,一道呵斥声响彻了房间。
“你酒精过敏,还敢喝酒,你不要命了?”
沈钰琪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我以为这是果汁,端错了而已,你干嘛这么生气?”
说着,她顺手把他右手上那杯果汁接了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的。
“谢谢啦。”
韩禹喧的手不自觉地缩紧。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原位,顺手就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看着面前心神不宁的人和那杯澄黄色的酒液,林星染没有伸手。
她拿着包起身,声音浅淡。
“我不喝酒,先去泡温泉了。”
韩禹喧这才发现自己递错了杯子,心里全是沈钰琪,居然把酒当成果汁递给了林星染。
他想为刚才的事情解释两句,可林星染走得快。
他并没有来得及开口。
温热的泉水让林星染疲惫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她靠在墙边,看着蒸腾不断的白雾,渐渐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许是适应了吵闹的声音,她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韩禹喧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有些心急,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她昏昏沉沉的样子,他的心猛地跳了几下,连忙跳进温泉里把她抱起来。
林星染迷迷糊糊睁开眼,因为失重感被迫揽住他的肩膀。
水汽弥漫,肌肤相贴,气氛在一刻变得暧昧起来。
韩禹喧忍不住俯下了身。
两个人呼吸交融之时,一阵脚步声兀然闯入。
紧随而来的沈钰琪一进来看到这副场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了。
她死死咬住唇,眼底的震惊和失望未加掩饰,握着手转身小跑离去。
韩禹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林星染放下,提起脚步追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话。
“她误会了,我去解释一下。”
误会?
他们明明是合法夫妻,就算接吻被看到,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不过是他一直沉浸在过去,把自己带入了沈钰琪男友的角色中。
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要解释。
为了爱,曾心甘情愿被驯化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改掉这个习惯呢?
看着他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林星染轻轻笑着,而后红了眼眶。
她披上毯子,打开窗户想透透气,正好看到了冲出来的沈钰琪。
她猛地摔开车门,就被韩禹喧扣住了手。
两个人急促的争执声,清清楚楚落进了林星染耳中。
“星染睡着了,我怕她着凉而已,你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
“是,她是你妻子,我是没资格生气!你回去陪她好了,何必来和我这个前女友解释这么多?”
“沈钰琪,你一定要说这种话是吗?”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句话一出来,两个人不欢而散。
沈钰琪红着眼拂开他的手,冲上车疾驰而去。
被落下的韩禹喧只愣了十几秒,就开着车跟了上去。
看着重归寂静尘土飞扬的路畔,林星染默然转身进了更衣间。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就被几个急得跺脚的兄弟拉住了。
“嫂子,出事了!禹哥他们出车祸了!”
等一行人赶到医院,就看到了等在手术室外的韩禹喧。
他浑身都被血浸湿了,额头冷汗淋漓,眼中满是惊慌无措。
林星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几个兄弟围上去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满是懊悔地揪住头发,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痛楚。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惹她生气的,也不该放任她一个人离开的,她就是为了和我赌气,所以才会开那么快出了车祸……”
听到他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林星染睫毛微颤。
既然那些都是赌气的话,那什么是实话呢?
一直都在等她回来,等着和她重归于好吗?
或许是吧。
林星染不愿再深想了。
护士恰好出来,脸色分外严肃。
“病人大出血,但血库告急,你们谁是O型血,来帮忙救救急吧。”
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都是AB型血,都没人开口。
只有韩禹喧是O型。
他直接脱下外套,换上无菌手术服跟着进了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护士扶着脸色惨白的韩禹喧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究竟输了多少血,他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头晕目眩地倒在了林星染的怀里。
护士并没有离开,而是又问了一遍。
“病人情况在慢慢好转,但还需要400cc血,你们还能联系到O型血的朋友吗?”
在等待期间,大家都联系了身边人,都没有找到同血型的人。
看着这寂静的氛围,韩禹喧心急如焚,强撑着站了起来。
“只要400cc吗?我来。”
护士看到他这不要命的样子,满脸震惊地转过头看向他。
“你已经献了600cc,还要继续献吗?”
几个兄弟也纷纷变了脸色,上前不住地劝慰着。
“禹哥,你别献了,我让秘书去公司问问,看看有没有同血型的来献献爱心。”
韩禹喧却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固执。
“琪琪等不了这么久。”
说着,他挽起了袖子,露出了那道泛青的针口。
看他逞强的样子,林星染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医生还在全力抢救,可以联系别的医院调血过来,你没必要这样。”
韩禹喧顿了一瞬,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看到他义无反顾走进手术室的身影,所有人都沉默了。
几个兄弟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只要和沈钰琪沾边的事,禹哥就跟疯了一样!以前就为了她和人打架伤了腿,在病房里住了三个月,出院还要去教训人家!”
“谁说不是呢?高中那会儿他为了给她抢到喜欢的项链,和人打赌从5千米高空跳伞,半路设备出了故障命都差点交代了,现在又不顾自己性命要救她,亏我之前还想着他心里还有琪琪,所以才帮忙撮合,结果,哎,作孽啊!”
他们你一眼我一语,完全忘记了林星染还在旁边。
从他们嘴里听到这些往事,林星染有些恍然。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在婚礼那天站起来时,心底生出的那个想法有多可笑。
哪有什么后来者居上,捂热一颗心呢?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打从一开始,她就赌错了。
所以如今面对这个满盘皆输的局面,她也认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慢慢熄了。
医生推着两个人走出来,一群人心下都是一紧,围了上去。
医生擦了擦汗水,看着昏迷过去的韩禹喧,无言感慨了两声。
“他们是恋人吧?这么痴情的男生,真不多久见啊。”
林星染一个人落在最后,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无言笑了一声。
直到第二天中午,韩禹喧才昏昏沉沉醒过来。
他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恢复,脱口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沈钰琪。
“她的手术顺利吗?情况怎么样?她醒了吗?”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熬了一宿没睡的林星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医生说没出什么事,多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听到这,悬在韩禹喧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说要去亲眼看看。
林星染怎么劝他也不听,最后还是刚好来输液的护士拦住了他。
他看着那一大袋子药包,眼里闪过一丝着急,满心都是对沈钰琪的担忧。
思虑半晌之后,他瞄到柜子上的果篮,终于找出了一个借口。
“星染,昨天我给沈钰琪父母都打电话了,他们连夜飞回国,现在应该到医院了,你帮我把果篮送过去打个招呼,顺便看看,她的情况。”
林星染定定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她提上果篮,离开了病房。
沈钰琪就住在楼上。
林星染刚要敲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透过缝隙,她看到沈钰琪小鸟依人地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声音里满是甜蜜。
“阿辰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见家长吗?怎么一个人来了啊?”
“我是想带爸妈过来的,但你大病未愈,时机不是很好。等你出院了我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听到这段对话,林星染的手猛地攥紧了。
沈钰琪谈恋爱了,都要见家长了?
正好来查房医生推开门,惊动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沈钰琪一抬头看到林星染,脸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来了?”
林星染没有回答。
她把果篮放在地上,转身往楼下走去。
沈钰琪拖着还没好的病体追了出来,在楼梯口一把拉住了她。
“你是不是打算回去和禹喧告状啊?”
林星染侧过头,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语气冷冽。
“你既然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缠着韩禹喧不放手?”
听到这话,沈钰琪挑了挑眉,面色很快恢复如常。
“我就是想脚踏两只船,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享受他们对我的好,你看不出来吗?”
“你一定要这么践踏他对你的真心吗?”
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沈钰琪嗤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炫耀。
“我就是有资本让他们为我疯狂啊,哪怕是韩禹喧这种天之骄子,也不例外,怎么了,你嫉妒吗?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愿意教教你呢?”
她这反以为荣的嚣张模样,让林星染再说不出来话。
这无声的沉默倒让沈钰琪愈发得意了。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手上的婚戒上。
“你不过是一个捡漏的人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不妨告诉你吧,当年我根本就没有出国,只是头一天喝多了,和两个学长闹到半夜起不来床而已。如果不是禹喧和我赌气,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韩太太!”
林星染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忍不住抬起手,给了沈钰琪一巴掌。
她打得并不重,可沈钰琪却像受了重击一样,沿着楼梯直接摔了下去。
林星染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刚出电梯的韩禹喧推开了。
他大跨步迈下楼梯,满脸心疼地抱起摔的浑身青紫的沈钰琪,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隐怒。
“她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沈钰琪故意露出那绯红的手掌印,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
“算了禹喧,大概是星染想着我是你前女友,心里有气吧,我不怪她,我们走吧。”
一番话直接把林星染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看着他慢慢沉下去的脸色,她知道此时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了。
这沉默落在韩禹喧眼里,无异于默认。
他失望地移开了眼,抱着人离开了。
再没有,看她一眼。
离开医院后,林星染接到了工作人员的电话说,签证已经办好了。
她拿回了所有证件,开始收拾行李。
桌上的日历每天都会撕掉一张,很快就见了底。
这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也马上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了。
这一个星期里,韩禹喧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倒是沈钰琪,每天都会发来很多挑衅的消息。
倒数第七天,她发了一段视频,韩禹喧半跪在地上给她揉着小腿,动作极尽温柔。
林星染一边看着,一边把这些年给他买的所有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倒数第五天,她发来了几张照片,韩禹喧送来了一箱珠宝,亲手把一枚戒指戴在她手上。
林星染顺手就把结婚照砸了个粉碎,然后一把丢进了火中。
倒数第三天,是一段录音,韩禹喧睡着了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语气情真而意切。
林星染将他婚后送给自己的所有礼物,都打包寄到了慈善机构。
这栋曾被她视作“家”的别墅,慢慢空置了下来。
而她那为数不多的行李,逐渐装点完毕。
家里的佣人看到这个断舍离的场景,都有些担心,来问过她几次出了什么事。
她笑了笑,语气很轻松。
“离婚了而已。”
“先生,同意了?”
同意了吗?
林星染不知道。
但她想,此时的韩禹喧如果看到那份离婚协议,应该会很高兴吧。
毕竟他的心里眼里,此刻全是沈钰琪。
倒数第二天,沈钰琪又发来了消息。
这一次,镜头对准的不是韩禹喧,而是他的父母。
看着照片上三个人围着病床言笑晏晏的样子,林星染心中毫无波动。
她依然没有回消息,而是点进了通讯录,将沈钰琪、韩禹喧,以及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都删除了。
离开那天,初雪降临。
林星染把昨夜整理好的那些日记和没送出去的情书,都搬到了庭园里。
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也将那些记录着少女情怀的心事都焚之一炬。
她仰起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盘算着还要下多久的雪,才能盖住这些灰烬。
正出神之际,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许久未见的韩禹喧回来了,脚步匆匆。
他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先进了客厅一趟。
再出来时,他在林星染身边停住了脚步。
看着那些浅粉色的信封,他不自觉就想起了聚会上的那封信。
那颗气了很久的心,终究是慢慢软了下来。
“我最近在忙,等过两天我忙完了,我们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
离婚吗?
林星染笑了笑,抬眼看向他,声音淡然无比。
“不聊了吧,你最想要的东西,其实我一个月前就给你了。”
东西?
什么东西?
韩禹喧正想问问,手机响了几声。
他点开看到那些消息,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看着他的表情,林星染将最后几封情书丢进火里,站起身。
她那散开的裙子,挡住了身后燃烧的火堆。
韩禹喧回完消息,情书刚好烧完,他也忘了刚刚想问些什么。
林星染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替他拉开了车门。
一阵寒风吹来,韩禹喧看着她穿得单薄,温声要她回去,不要冻着。
林星染却执意要留在门口送他。
透过车窗,韩禹喧看到她抬起手挥了挥,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没有听清,但左右不过是“路上注意安全”这种叮嘱。
过去的三年里,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车辆启动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林星染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才回到卧室穿上外套,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雪越下越大,一粒粒落在她的头上,远远看去,像是白发一般。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上车前,她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又将那句轻不可闻的话重复了一次。
“再也不见,京北。”
“再也不见了,韩禹喧。”
韩禹喧开着车,直接去了医院。
今天是沈钰琪出院的日子。
昨天夜里她吵着说想看小时候的照片,他这才特意回去一趟取来。
提着沉重的袋子走到电梯口时,他和一个陌生男人擦肩而过。
从这个人身上,他闻到了一股熟悉、浅淡的香水味。
是沈钰琪最爱的那款香水。
这个人刚从她病房里出来,是她某个朋友吗?
韩禹喧心里生出了一点疑惑。
但电梯很快就下来了,他也没有多想,按了7楼。
一看到他,沈钰琪脸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两个人一边翻着相册,一边回忆着往昔。
提起小时候的事,韩禹喧很快就把其他事情抛诸于脑后了。
等到中午,沈家人来接沈钰琪出院,一看到他,立刻道起了谢。
韩禹喧连忙还礼,语气谦逊无比。
“琪琪会受伤,和我脱不了干系,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
听到这话,沈钰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都说了,我的伤和你没关系,禹喧,昨天我都叫叔叔阿姨过来说清楚事情经过了,你不要总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沈父闻言,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和你阿姨一直忙于工作,如果不是你照顾琪琪,她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呢,是我们得谢谢你。”
沈钰琪走到韩禹喧身边,刚想撒娇,就被沈母拉了回去。
“现在你们年纪大了,你也成家了,琪琪还不懂事一直缠着你,你也别见怪,我们会好好教育教育她的,让她以后别去麻烦你。”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就凝固了。
韩禹喧听懂了言外之意。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挂在唇角的笑也收了回去,只剩下拘谨和客气。
沈钰琪的表情也跟着变了。
但她只当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笑嘻嘻地看向韩禹喧,试图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我和禹喧一起长大,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还答应了要送我回家呢,是吧?”
韩禹喧抬起头刚要回答,接触到两位长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在唇齿间盘旋的话语变了个意思。
“是说好了,但刚刚我秘书说公司有点事,既然叔叔阿姨过来了,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他也没有再继续逗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没走几步,沈母就叫住了他,把那本相册递了过来。
“禹喧,过去,是琪琪对不起你,但她那时候年轻,还不懂真心的难能可贵,你别放在心上。”
看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那满脸歉意的样子,韩禹喧轻轻摇了摇头。
“阿姨,过去那些事,我已经放下了,不会记恨琪琪的,你放心吧。”
沈母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遗憾。
“是琪琪没有福气,也是你们之间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听你妈妈说你娶的那个姑娘,很孝顺也很懂事,和你的感情也很好,你要好好珍惜她,那才是值得你用心对待、要和你白头到老的人呢。”
韩禹喧知道沈母是一番好意。
他也明白,自己和沈钰琪的故事,早在那场婚礼上,他赌气要另娶她人时就结束了。
这三年里,他也试过要忘掉过去,好好和林星染过日子。
可到底是爱了十八年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所以在沈钰琪回国,三番五次缠着他时,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就算没办法成为情人,朋友的情分总归还是在的。
抱着这个念头,他放纵自己,一次又一次去到她身边。
诚实地说,沈钰琪每次哭闹着说还爱他时,他的心是被触动过的。
但那些瞬间,就像风吹过时湖上刮起的涟漪一般,很快又了无痕迹了。
他总会在即将沦陷的刹那,想起林星染才是他的妻子。
一次又一次,他像落入了迷障之中一般,寻不到出路。
直到听见这番话,他像被点化了一样,慢慢清醒了过来。
想起清晨在大雪中目送他远去的身影,韩禹喧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他对着沈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诚挚无比。
“谢谢您特意告诉我这些,我明白了。”
从医院离开后,韩禹喧回了老宅一趟。
韩母把他叫到了书房里,语气是少见的严肃。
“你刚结婚那会儿,我是觉得星染的家世配不上你,所以对她有些意见。但这三年里,看到她这么关心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们也是照顾有加,我也慢慢放下那些心结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话我也不想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揪着不放了。你眼光不错,挑了一个很好的妻子,该安定下来,好好过你的日子了。”
“婚姻不像恋爱,它是一碗细熬慢炖的粥,讲究细水长流,你和星染婚前没什么感情基础,又那么年轻,很多话都要及时说清楚,免得压在心里积累成了误会,你明白了吗?”
韩禹喧没想到向来少言寡语的妈妈,会苦口婆心地和他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话。
但他清楚妈妈说得都是对的,很恭谨地垂下了头。
“您说得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韩母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这是我结婚时,你奶奶送给我的手镯,你带给星染吧。后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你记得带她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便饭。”
韩禹喧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那对帝王绿的手镯,一时有些怔住了。
蓦地,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场掀起了不少风雨的婚礼。
沈钰琪通过电话,和全场宣布要取消婚礼后,两家亲友都变了脸,当即离场了。
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心,心如死灰地拿起了话筒,把那些积蓄在心底许久的情绪,一股脑释放了出来。
具体说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林星染站起来,被他那几个猴急的兄弟推到后台,再回到他的视线中,他才回过神。
《婚礼进行曲》响起。
她换上了那身有些宽大的婚纱,一步又一步,坚定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和他一起,接受着底下成千上万双看热闹眼神的窥探。
毫无畏惧,也绝不退缩。
许是被她这份坚定感染到了,韩禹喧那颗死寂一片的心,又生出了一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新娘的名字。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用余生善待戴上他戒指的枕边人。
绝不辜负,她在他人生最黑暗时刻,伸出来的这只手。
韩禹喧把装着手镯的盒子,放到了副驾驶的抽屉里。
关上抽屉前,他看到了那份文件,凝神细想着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可脑子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头绪。
他正想拿出来看看,就接到了沈钰琪打来的电话。
“禹喧,我爸妈走了,我朋友听说我出院后要帮我庆祝,你忙完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玩玩?”
这一次,韩禹喧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沈钰琪的语气一下就颓丧了,正要撒娇,他找了个要开会的借口。
挂断电话后,他推上抽屉,开着车回了家。
往日热闹的别墅,今天格外安静。
韩禹喧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客厅里少了很多东西。
他几个月前落在茶几上的领带,餐桌上的水杯,沙发上的抱枕……
都是林星染买回来的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放在以前,他是注意不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叫住了管家询问。
“怎么家里少了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