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名额给妍妍就在雨里一直站着”，我冷静离开，多年后他悔疯了

福利院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小暖踮起脚看着黑色轿车碾过满地梧桐叶。她的小拇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上的线头，那里已经磨出了毛边。

"别看了，人家没看上你。"张阿姨把晾衣绳上的被单扯得哗哗响，"林家要的是聪明孩子。"

十岁的孩子突然转身往石阶跑，书包里搪瓷杯咣当撞着铅笔盒。她数到第七级台阶时绊倒了，膝盖磕在青苔上。

"你流血了。"落下来。小暖抬头时，一片梧桐叶正擦过男孩肩头的校徽，那上面烫金的"实验小学"四个字亮得晃眼。

顾辰蹲下来掏出手帕，小暖却把手藏到背后。"脏。"她盯着男孩雪白的袖口，那里别着枚银色袖扣。

"我叫顾辰，住梧桐巷17号。"男孩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家大人呢？"

小暖的视线越过他肩膀，福利院二楼窗口，张阿姨正把她的粉色被套塞进储物柜。那是上周被退养的孩子留下的。

"我没有家。"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男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数学课上突然解开难题时的样子。

顾辰拽着她往巷口跑时，小暖听见张阿姨在喊。但男孩的手心很暖，暖得让她忘记膝盖还在渗血。

"妈！"顾辰把门撞得砰砰响，"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顾太太的羊毛披肩扫过小暖的脸，有股晒过太阳的味道。"辰辰，这是......"

"林家不要的。"男孩把她的手举得高高的，"我们养好不好？"

小暖数着顾太太睫毛颤动的次数，当她数到第八下时，听见客厅电话铃响。顾辰跑去接电话时，拖鞋在地板上打滑。

"林叔叔？"男孩的声音突然拔高，"真的吗？"

小暖看着梧桐叶的影子在顾太太脸上摇晃。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手续""领养"之类的词，顾辰的耳朵慢慢变红。

"小暖。"男孩冲回来时差点撞翻花瓶，"你要有家了！"

后来很多年她都记得，那天顾太太给她梳头时，桃木梳齿卡在打结的头发里。镜子里顾辰举着新书包手舞足蹈，窗外飘进来的梧桐叶粘在了梳妆台的玻璃杯上。

"辰辰以后要当哥哥了。"顾太太往她辫子上系蝴蝶结，小暖发现自己的手被攥出了汗。

黑色轿车又回来时，林太太的高跟鞋跟陷在石阶缝隙里。小暖被推上车前回头，看见顾辰扒着车门喊："明天我来教你认拼音！"

车窗摇上去的瞬间，一片梧桐叶粘在玻璃上。小暖数着叶子上的裂纹，直到后视镜里的福利院变成一个小黑点。林太太的香水味让她想打喷嚏，但她死死捏住鼻子。

"老林，这孩子怎么不说话？"林太太的指甲敲着真皮座椅。

"福利院出来的都这样。"方向盘上的金表闪了闪，"顾家那小子倒是挺喜欢她。"

小暖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顾辰说明天要带她去吃巷口的糖油粑粑，还说实验小学的操场上有架秋千。这些字眼在她舌尖滚来滚去，甜得像昨天偷吃的冰糖。

车拐弯时，她看见梧桐巷的路牌一晃而过。书包里的搪瓷杯又响了，这次没人说它吵。车拐弯时，搪瓷杯从书包侧袋滑出来，在真皮座椅上滚了半圈。林太太的眉毛立刻拧成结，"什么破烂玩意儿？"

小暖慌忙去抓，指甲在杯沿刮出刺耳声响。"对、对不起......"

"留着吧。"林父从后视镜瞥她一眼，"顾家小子送的？"

杯底褪色的红双喜印花硌着掌心，小暖突然想起顾辰踮脚在福利院厨房偷开水的样子。她刚要点头，林太太的香水手帕已经按在她膝盖上，"血都蹭到车垫了。"

剧痛让眼前发黑，但小暖死死咬住嘴唇。车窗外梧桐巷的轮廓越来越淡，像被雨水晕开的水彩画。

十一年后，市一中的百日誓师大会现场，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小暖攥着准考证往后退，后背撞上荣誉墙的玻璃展柜。

"姐姐是不是讨厌我？"林妍举起的手臂内侧有道蜈蚣似的疤，泪珠悬在下巴要落不落，"当年人贩子用烟头烫的......"

礼堂嗡嗡的议论声突然静止。小暖看着林母的珍珠项链在胸口剧烈起伏，那是上周自己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小暖！"林母的指甲陷进她胳膊，"妍妍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准考证边缘开始发颤。小暖望向人群里的顾辰，他正把林妍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高三每个晚自习他都这样帮她开瓶盖。

"妈，我复习了三年......"

"啪！"林妍突然跪下来抓住她衣角，"我把名额让给姐姐，我去打工供姐姐读书！"

礼堂炸开惊呼。小暖看见顾辰冲过来时撞翻了椅子，他扶住林妍的样子像捧着博物馆的薄胎瓷。

林母的钻戒在准考证上划出裂痕，"妍妍别犯傻！"撕拉一声，印着小暖照片的纸片雪花般散开。

"顾辰......"小暖去抓最近的碎片，指尖却被他踩住。磨砂鞋底碾过手背时，她听见林妍的抽泣声突然高了八度。

顾辰别过脸，"小暖，适可而止。"

玻璃展柜反射出扭曲的人影，小暖看见自己校服第二颗纽扣摇摇欲坠。那是顾辰去年送的，他说等考上大学就......

"辰哥！"林妍突然晕倒在他臂弯里，后颈露出崭新的粉底液色号。顾辰打横抱起她往外冲，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

小暖弯腰去捡碎片，有张写着"考场：3-07"的纸角粘在林母鞋底。她刚伸手，林父的鳄鱼皮鞋就碾了上去。

"老林！"校长匆匆跑来，"沈氏集团来电话，说捐赠的实验室设备......"

小暖突然想起今早实验室的座机响过三次。她看着林父瞬间堆满笑的脸，想起福利院张阿姨见到领养人时的表情。

"小暖，"林母把撕剩的准考证柄塞回她手里，"妍妍需要这次机会。"

阳光突然刺眼起来。小暖发现礼堂的地砖和福利院一样，都是米黄色带黑点的。她慢慢蹲下去，一片片拼凑纸屑，就像当年顾辰教她拼七巧板。

"同学？"保洁阿姨的拖把停在跟前，"要关灯了。"

最后一块碎片卡在排水沟铁栅里，小暖用力一扯，食指划出细长的血痕。她突然听见口袋里的震动声，那个三年来每周三准时响起的陌生号码，今天周四却突然来了电话。

礼堂顶灯次第熄灭时，手机屏亮起一条香港区号的短信："小姐，DNA报告已确认。"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小暖苍白的脸，她盯着"DNA报告已确认"六个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搪瓷杯的豁口。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数据台上三台显示器同时闪烁起来。

"又死机了？"隔壁工位的陈璐探过头，"你脸色好差。"

小暖把手机塞进口袋，指尖碰到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那是她熬了二十七天写的量子算法程序，明天就是大学生创新竞赛终审。

"我去重启服务器。"她站起来时膝盖撞到桌角，昨天被林母推下楼梯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机房的红外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小暖输入密码时听见背后有窸窣声。监控屏幕的反光里，林妍正踮脚够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需要帮忙吗？"小暖的声音让林妍猛地转身，腕间的卡地亚手链在服务器机柜上刮出刺耳声响。

林妍把碎发别到耳后，"辰哥说你在做癌症早期筛查项目？"她指尖点着小暖的笔记本电脑，"爸爸朋友在卫健委呢。"

小暖看着被她碰过的键盘，F5键上还沾着昨天晕开的泪渍。当时顾辰说林妍只是好奇才翻她书包，就像小时候好奇他送她的每一块橡皮。

"数据涉密。"小暖合上电脑，林妍身上迪奥真我的香水味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妍突然凑近，"你眼睛好红。"她冰凉的手指贴上小暖眼皮，"辰哥最讨厌女生熬夜的邋遢样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小暖看着林妍迅速退到两米外。顾辰的白大褂下露出限量版AJ，那是她打了三个月工没舍得买的款式。

"妍妍怎么在这？"顾辰的视线扫过小暖凌乱的马尾，"教授找你改参赛PPT。"

林妍拽着他袖口晃了晃，"我想跟姐姐学写代码嘛。"她转头的瞬间，小暖看见她后颈的粉底液斑驳脱落，露出光滑的皮肤。

顾辰掏出口袋里的U盘，"先用我的模板。"他递给林妍时碰到了小暖的手肘，"你该回宿舍了。"

小暖看着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和她校服上那颗一模一样。去年生日他说这是祖传的贝母扣，要送给最重要的人。

机房灯管突然频闪，小暖弯腰去捡掉落的发绳时，看见林妍的高跟鞋正勾着她电脑的电源线。

"小心！"陈璐的惊呼声中，小暖扑向数据台。主机箱发出刺耳的嗡鸣，三个月的心血在屏幕上碎成乱码。

顾辰皱眉按住她肩膀，"你太累了。"他呼吸里有林妍送的薄荷糖味道，"我送妍妍回宿舍，你..."

"备份在U盘里。"小暖攥紧口袋里的金属块，指甲掐进掌心。监控探头在她余光里闪着红光，正对林妍鼓囊囊的Gucci包。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小暖把脸贴在冰冷的显示器上。咖啡杯里沉淀着三包速溶咖啡的渣滓，她盯着程序最后一行代码，睫毛在屏幕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同学？"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她发青的嘴唇，"要锁楼了。"

小暖按下保存键时，听见主机箱传来奇怪的咔嗒声。屏幕突然蓝屏，跳出一行红色警告：文件正在被远程传输。

"不可能..."她扑向网线接口，指尖碰到陌生的无线接收器。机箱温度烫得吓人，通风口卡着一枚银色袖扣。

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争执声。小暖贴着墙挪过去，听见林妍带着哭腔说："辰哥，姐姐会不会发现..."

"监控录像我处理了。"顾辰的声音像福利院那年冬天的冰棱，"她没证据。"

小暖摸到口袋里的手机，DNA报告的通知下面还有条未读信息：【小姐，沈氏科技已接管大学安防系统】

她转身时踢翻了消防栓。顾辰追过来时，小暖正对着通风窗口举起手机。凌晨三点的月光下，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二十三分钟前，林妍调换U盘时，顾辰正在管理员界面关闭动态捕捉功能。

"你听我解释。"顾辰去抢她手机，白大褂口袋掉出张珠宝店收据，客户签名栏写着"林妍"。

小暖后退时撞到数据台，三个月来的第47版算法正在被粉碎程序吞噬。她看着进度条跳到100%，突然笑出声。

"小暖？"顾辰的手悬在半空，"你还好吗？"

实验室顶灯突然全部亮起，警报器尖锐的鸣叫声中，小暖举起那个褪色的搪瓷杯。杯底的红双喜印花在强光下像干涸的血迹。

"记得吗？"她松开手，杯子在顾辰脚边摔得粉碎，"你说会永远保护我。"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林妍的尖叫刺破夜空："辰哥！我电脑中病毒了！"

小暖擦过顾辰肩膀时，闻到他领口陌生的栀子花香。她摸到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上还留着林妍的唇印。真正的备份其实藏在手机壳夹层，那是上周沈家派来的私家侦探教的。

"对了。"她在警报声中回头，"你袖扣掉了。"银色的袖扣在实验室地板上滚了半圈，卡进通风管道的缝隙里。小暖弯腰去捡，指甲在金属边缘刮出细小的划痕。

"那是爷爷送的毕业礼物。"顾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她熟悉的焦躁，"还给我。"

小暖把袖扣举到灯光下，内侧刻着的"辰"字已经有些模糊。她突然想起十一岁那年，顾辰就是用这枚袖扣别住了她散开的辫绳。

"你拿它做了什么？"她转动着袖扣，金属表面反射出林妍惊慌的脸。

林妍的Gucci包突然掉在地上，几根数据线滑出来。"辰哥！"她拽住顾辰的胳膊，"我电脑真的出问题了！"

警报声戛然而止，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小暖看着监控屏幕上跳出的红色警告框：远程传输已完成98%。

"你备份了吗？"陈璐小声问，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好像有程序在自动运行..."

小暖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沈家侦探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亮着：【已定位到数据接收IP，属于林氏制药】

林妍的高跟鞋突然踩到她脚背上，"姐姐对不起！"她惊呼着往顾辰怀里倒，手指却精准地按亮了小暖的手机屏幕。

顾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什么？"他抓住小暖手腕，"你监视妍妍？"

手机界面正显示着林妍电脑的实时截屏，一份标着"抗癌药配方"的文档正在被打印。小暖看着水印上自己的学号，胃里泛起酸水。

"那是我的研究。"她声音很轻，"你们在偷我的..."

林父的怒吼从走廊传来，鳄鱼皮鞋踏在地砖上像打雷。"沈家的人怎么会在机房？谁允许他们调监控？"

林妍突然哭起来，眼泪冲花了睫毛膏。"爸爸！姐姐诬陷我偷资料..."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是小暖刚才看到的IP证据。

顾辰猛地夺过小暖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你疯了？妍妍需要这份研究治病！"

小暖看着碎片里变形的自己，突然想起福利院打碎碗要饿肚子的规矩。她蹲下去捡，玻璃渣刺进指腹。

"她没病。"小暖把带血的SIM卡举起来，"体检报告在我邮箱里。"

林父的巴掌来得猝不及防。小暖撞在服务器上，主机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她舔到嘴角的血腥味，和那年摔在福利院石阶上一个味道。

"白眼狼！"林父的领带夹刮到她耳朵，"林家养你十年不如养条狗！"

顾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林妍的检查单。小暖看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线头已经松了。

"辰辰。"她突然用十年前的称呼叫他，"你说过..."林母的珍珠项链突然断了，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小暖看着四处滚落的珍珠，想起自己送礼物时林母说的"假货就是假货"。

"够了！"顾辰把林妍护在身后，"你非要毁了她才甘心？"

保安的手电光扫过来，小暖看见林妍在顾辰背后对自己笑。那笑容和当年福利院张阿姨塞走她的新书包时一模一样。

"下雪了。"陈璐突然说。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正纷纷扬扬落下。

林父拽着小暖往外走，她挣扎时毛衣领口被扯开。锁骨处的胎记露出来，形状像片梧桐叶。

"等等。"顾辰突然拦住他们，"那个胎记..."

林妍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人群瞬间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小暖捡起了地上的珍珠。她攥着那几颗珠子，冰凉的触感让人想起福利院冬天的自来水管。

"项链还我。"林母掰开她手指，"这也是你能碰的？"

小暖松开手，珍珠已经沾了血。她看着林母嫌弃地在真丝裙上擦拭，突然很想笑。

"夫人！"管家气喘吁吁跑来，"沈家的律师在门口..."

林父脸色骤变，拽着小暖往侧门走。她的拖鞋掉了一只，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声。

"跳下去。"林父指着结冰的湖面，"项链掉在那边了。"

小暖看着黑漆漆的冰窟窿，月光照在裂缝边缘像张开的嘴。林母的钻石项链在冰层下闪着微弱的光。

"我不会游泳。"她撒谎道，想起十岁那年顾辰在游泳池边夸她像条小鱼。

林妍裹着顾辰的外套走过来，鼻尖冻得通红。"姐姐，"她小声说，"我帮你拿着外套好不好？"

小暖看着顾辰站在三步外，雪花落在他睫毛上。他手里攥着车钥匙，是去年她送的生日礼物。

冰面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小暖后退时踩空，整个人跌进冰窟窿。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头顶，她看见岸上林妍的笑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水底比想象中明亮。钻石项链缠在水草上，旁边躺着个生锈的搪瓷杯。小暖伸手去够，气泡从指缝间溜走。

岸上的惊叫声变得很远。她看见顾辰跪在冰面上伸手，袖口少了枚银色的扣子。这个场景莫名熟悉，像极了十一年前福利院门口的初见。

羽绒服吸饱水变得沉重。小暖松开去抓冰缘的手，任由自己往下沉。黑暗中有个声音在耳边说：【小姐，直升机三分钟后到达】

她最后看见的，是冰面上映出的星空。那些光点连起来，隐约是个"沈"字。冰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小暖听见直升机轰鸣压碎了冰层。她浮出水面时，螺旋桨气流卷着雪花扑在脸上，像十一年前梧桐巷的落叶。

"小姐！"绳梯上跳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胸针闪着沈氏家徽的光，"董事长派我来接您。"

岸上的惊呼声突然消失。小暖看着顾辰僵在冰窟窿边缘的手，他指缝间还夹着林妍的发绳。

"沈...沈家？"林父的鳄鱼皮鞋在冰面打滑，"这不可能！"

男人脱下羊绒大衣裹住小暖，"DNA比对结果三天前就确认了。"他掏出的绣帕边角沾着血渍，帕角金线绣的梧桐叶胎记和她锁骨上一模一样。

林母突然冲过来，"小暖！妈妈给你煮姜汤..."她珍珠项链的搭扣还挂着半截线头。

"夫人请自重。"男人挡开她的手，"沈太太正在香港玛丽医院等女儿验伤。"

绳梯开始上升，小暖看见自己滴落的水珠在林妍脸上砸出粉底液的小坑。顾辰突然大喊："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他举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搜索页面：香港沈氏集团独女 二十年前绑架案。

直升机舱门关闭前，小暖把湿透的校服口袋翻过来。褪色的红双喜搪瓷杯碎片叮叮当当落在冰面上，和钻石项链一起沉入黑暗。

机舱暖气吹得人发颤。男人递来平板电脑，"小姐，这是您亲生母亲。"

屏幕里的贵妇人锁骨上有同样的梧桐叶胎记。小暖突然想起福利院档案里，自己入院记录写着"随身物品：绣帕一条"。

"董事长派了医疗专机。"男人指着窗外另一架直升机，"您需要现在联系..."

小暖摇头，手指摸到座椅下的硬物。那是林妍调包时漏掉的U盘，标签还粘着她画的笑脸。

"能借用电话吗？"她声音比冰水还冷，"国际长途。"

男人递来卫星电话时，公文包滑出份文件。小暖瞥见"林氏制药涉嫌窃取科研成果"的标题，下方盖着香港高等法院的印章。

电话接通那刻，天台门突然被撞开。顾辰的白大褂下摆沾满泥雪，"小暖！"他手里攥着颗贝母纽扣，"我找到..."

螺旋桨气流掀飞满桌文件。医学奖状在空中翻飞，某张飘到顾辰脚边，上面印着"量子算法在癌症早筛中的应用 第一作者：林小暖"。

"你从没告诉我..."顾辰去抓她手腕，却碰到U盘尖锐的边缘。血珠渗出来，和福利院石阶上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小暖按下通话键，"喂？"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颤抖的女声："暖暖？是你吗暖暖？"

顾辰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出了那个声音——上周财经新闻里，沈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宣布悬赏千万寻找爱女。

"妈。"小暖看着顾辰瞬间惨白的脸，"我明天回家。"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操场上的骚动。林父正被警察拦住，林母的珍珠项链在拉扯中崩断。而林妍缩在墙角，手机屏幕显示着刚收到的邮件：关于撤销保送资格的告知函。

男人轻声提醒："小姐，该去医院了。"暖最后看了眼天台。顾辰的纽扣滚到排水沟边，贝母表面有道新鲜的裂痕。就像那年他说的，要送给最重要的人。香港佳士得拍卖行的水晶吊灯将海洋之心蓝钻照得如同深海漩涡。沈念垂眸看着天鹅绒托盘，钻石切面折射出的蓝光在她锁骨投下细碎光斑。

"比湖底那条漂亮多了。"沈煜的指尖擦过她后颈，铂金链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呼吸间有雪松香水味，盖过了沈念记忆中的消毒水气息。

二楼包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沈念抬眼，顾辰的右手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红酒混着血丝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色花纹。

"那是..."沈煜皱眉。窿的位置。"沈念抚过项链主钻，蓝得刺眼。拍卖师开始介绍钻石来历，大屏幕打出"沈氏矿业1987年开采"的字样。

顾辰的包厢帘子剧烈晃动。沈念听见林父压低的怒吼："妍妍还在警局！你非要来看这个..."

"她偷税漏税关我屁事！"顾辰的声音哑得不成调，"那是小暖！"

沈煜突然轻笑："要打招呼吗？"他手指卷着沈念的发梢，"比如谢谢他当年没救你？"

拍卖师敲下木槌："海洋之心，成交价四千八百万港币。"全场掌声中，沈念摸到项链背面微凸的刻痕——那是沈家珠宝特有的防伪编码。

"沈董！"助理匆匆跑来，"林氏制药的代表想..."

沈煜头也不抬："跟破产清算组谈。"他指尖点了点沈念腕表，"下件拍品是你喜欢的陨石标本。"

二楼又传来争执声。顾辰的白西装袖口沾着酒渍，他抓着栏杆探出身："小暖！实验室数据我真不知情！"

沈念端起香槟杯，气泡在杯壁炸开细密水珠。三年前那杯泼在她脸上的冰水，也是这样噼啪作响。

"顾先生。"沈煜突然提高音量，"您右手在流血。"

顾辰猛地缩回手。沈念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是林妍喜欢的卡地亚钉子系列。拍卖行暖气太足，她后颈渗出细汗。

"陨石标本起拍价六百万。"拍卖师掀开玻璃罩。沈念盯着展台，灰黑色石块表面布满气孔，像极了福利院操场那些被孩子们踢来踢去的煤渣。

沈煜举牌："一千万。"

全场哗然。沈念转头看他，男人睫毛在射灯下投出扇形阴影："比星星碎片更适合你。"

二楼包厢传来椅子翻倒声。顾辰的竞价牌摔在栏杆上，数字"17"裂成两半——那是梧桐巷的门牌号。

"一千两百万！"顾辰嘶吼。他西装内袋露出医院缴费单，沈念瞥见"林妍"和"整容修复"的字样。

沈煜慢条斯理地加价："两千万。"他凑近沈念耳畔，"猜他会不会卖祖宅？"

顾辰的助理拼命拉他袖子。大屏幕显示林氏制药的股价正在暴跌，曲线像条垂死的蛇。

"两千一百万！"顾辰额头抵着栏杆。沈念闻到了血腥味，和他高三那年打完篮球的汗味重叠。

沈煜突然把竞价牌塞进她手里。沈念怔住，金属牌边缘硌着掌心疤痕——那是被林母钻石项链划伤的。

"自己选。"沈煜声音很轻，"就像你选要不要接那通电话。"

拍卖师开始倒计时。沈念看着顾辰通红的眼眶，他右手鲜血已经染红了竞价牌。十七岁生日那天，这只手给她戴过地摊买的塑料发卡。

"两千一百万第一次..."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嘴唇颤抖着做出"妹妹"的口型。

"三千万。"她声音清亮。沈煜低笑出声，温热掌心覆上她后背。

二楼包厢传来重物倒地声。林父的骂声和医护人员脚步声混作一团，顾辰却死死盯着沈念的项链。蓝钻光芒流转，映出他眼里的血丝。

"成交！"木槌敲下瞬间，沈念摸到项链坠子内侧的刻字：To my daughter, 2003.5.21——她真正的生日。

沈煜接过陨石标本："比想象中轻。"他忽然掰开石块，"看。"

陨石核心嵌着颗银白色金属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沈念呼吸一滞，那分明是枚袖扣的残片。

"检测显示是铂金。"沈煜用指腹擦过金属表面，"刻着半个'辰'字。"

拍卖行顶灯突然闪烁。沈念听见二楼传来顾辰撕心裂肺的喊声："那是我爷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助理小跑过来："沈董，医院那边..."

沈煜把陨石塞进沈念手中："要见见你养母吗？她刚才吞了安眠药。"金属粒硌着沈念手心，温度比三年前的冰窟窿还冷。

水晶吊灯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念看见二楼栏杆上挂着半条珍珠项链，断线处还粘着干涸的血迹。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珍珠在地毯上弹跳着滚到沈念脚边。她弯腰捡起，发现最大那颗表面有道裂纹，像极了林母扇她耳光时崩飞的指甲。

"沈董，直播马上开始。"助理递来平板，财经频道正在循环播放林氏制药破产清算的画面。林父被记者围堵的镜头一闪而过，他手里攥着的药瓶标签上印着"抗抑郁"。

沈煜接过珍珠："要留着吗？"他指尖沾到沈念掌心的汗，凉得像那年冰窟窿里的水。

"不用。"沈念按下碎纸机开关，机器发出饥饿的嗡鸣。她从包里取出牛皮纸日记本，封皮上"林小暖"三个字被水渍晕开过。

儿童基金会的镁光灯突然亮起。沈念眯起眼，看见台下第一排坐着个穿实验小学旧校服的小女孩，正用铅笔刀在课桌上刻字。

"沈小姐，请问为何选择今天成立基金会？"记者的话筒戳到她面前，LOGO和林妍当年采访她时用的是同一家。

沈念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2018年6月15日的字迹歪歪扭扭："顾辰说考上大学就带我去看海，可是..."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沈煜突然揽住她肩膀，西装袖口扫过纸页。台下传来相机连拍的咔嚓声，像极了实验室数据被删除时的提示音。

碎纸机入口闪着金属冷光。沈念指尖停在某页涂鸦上，那是她偷画的顾辰侧脸，铅笔印子已经模糊。

"需要帮忙吗？"沈煜声音很轻。他无名指的婚戒压着纸角，那里有滴干涸的咖啡渍，来自三年前某个熬夜改方案的凌晨。

沈念突然撕下那页涂鸦。纸张碎裂声惊动了台下的小女孩，她抬起头，露出和林妍如出一辙的虎牙。

"接下来请看特别报道。"会场大屏幕突然切换，林妍戴着呼吸机的特写占据整个画面。字幕滚动播放"整容感染引发多器官衰竭"。

碎纸机吞入第一页日记时，沈念听见观众席传来啜泣。穿校服的小女孩正用橡皮疯狂擦拭课桌上的刻痕，木屑雪花般落在她白球鞋上。

"那是..."沈煜皱眉。小女孩突然举起课本，封皮内侧贴着从杂志剪下的沈念专访。

记者们骚动起来。有人高声提问："沈小姐对林小姐病危有何评论？据说她昏迷前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沈念看着碎纸机吐出的纸条。2017年12月24日的片段还清晰可辨："顾辰送了她卡地亚手链，说我的算法太枯燥..."

"沈董！"助理慌张跑来，"医院那边说林太太醒了，非要见您。"他递来的平板显示着监控画面，林母正把输液针头往手腕上划。

沈煜按下暂停键："继续仪式。"他手指在沈念后背画了个圈，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碎纸机吃到日记中间部分时卡住了。沈念伸手去拽，纸屑里突然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十岁的她和顾辰站在福利院门口，男孩袖口的银色扣子正好反光。

"设备故障！"工作人员冲上来。沈念把照片塞进展示台的花瓶里，玫瑰茎秆上的刺扎破了她的指腹。

台下小女孩突然举手："姐姐，你哭了吗？"她举起的小镜子里，沈念眼角确实有亮晶晶的东西。

"是灯光。"沈煜掏出手帕。浅灰色亚麻质地，角落绣着片梧桐叶，和沈念锁骨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碎纸机重新运转的轰鸣中，大屏幕开始播放沈氏集团的宣传片。当镜头扫过香港总部大楼时，沈念注意到某个窗口闪过穿白大褂的人影。

"最后提问机会。"主持人刚说完，后排站起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压低的帽檐下露出缝合疤痕，正是当年逼小暖下水的林家司机。

"沈小姐，"他声音沙哑，"听说您资助了福利院改建？"摄像机转向他时，袖口露出林氏制药的旧工牌。

沈念将最后几页日记叠成纸船。2019年1月3日的字迹力透纸背："顾辰说监控坏了，可我知道..."

"是的。"她松开手，纸船飘进碎纸机，"尤其是那棵梧桐树。"

会场突然断电。黑暗中有人撞翻展示台，花瓶碎裂声里，沈煜一把抓住沈念手腕："照片还在吗？"

应急灯再度亮起时，穿校服的小女孩正蹲在玻璃渣前。她捡起的照片缺了一角，正好是顾辰的脸。

"姐姐，"她举起残缺的照片，"这个哥哥刚才在后台哭呢。"玫瑰花瓣粘在她鞋底，像斑驳的血迹。

沈念看向安全出口。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扶着墙，右手无名指上，卡地亚钉子戒指正泛着冷光。圣保罗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将阳光滤成蜂蜜色，沈念低头看着沈煜的唇擦过她手套边缘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冰窟窿里被冰棱划伤的，现在覆着层蕾丝也遮不住的凸起。

"还疼吗？"沈煜的呼吸透过薄纱手套，暖得让她想起福利院厨房的蒸汽。无人机在穹顶盘旋，投下的阴影正好掠过她无名指的婚戒。

沈念摇头，余光瞥见直播屏幕的一角。航拍画面里，顾辰跪在梧桐巷17号门前，那棵枯死的梧桐树下堆满褪色的千纸鹤。

"沈太太该抛捧花了。"伴娘小声提醒。沈念转身时婚纱扫过台阶，裙摆上手工刺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宾客席突然骚动。沈煜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西装后腰处微微隆起——那里别着沈家保镖标配的电磁脉冲器。

"让他进来。"沈念突然说。她看见教堂最后一排站着个穿实验小学旧校服的小女孩，正用铅笔刀刻椅子背。

顾辰的白西装沾满泥渍，右手缠着的绷带渗出褐色。他踉跄着往前走，踩碎了地上一支白玫瑰。

"小暖..."他喉结滚动几下，"梧桐树死了。"

沈煜的拇指摩挲着婚戒内侧的机关。这是他们上周刚装的定位器，此刻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沈念把捧花递给小女孩："送你。"孩子接花的瞬间，袖口露出林妍同款的手链，挂坠里藏着微型摄像头。

"我移植了新树苗。"顾辰举起满是血痂的手掌，"就在老树根旁边..."他西装内袋掉出张诊断书，上面"神经性厌食症"几个字被划烂了。

沈念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三年前医院走廊里，顾辰也是带着这种味道说"妍妍需要这个研究项目"。

无人机突然降低高度。大屏幕上清晰显示枯树根部插着块木牌，刻着歪歪扭扭的"辰暖"。

"沈太太？"牧师递来羽毛笔。沈念签字时墨水晕开了，就像当年被林母撕碎的准考证。

顾辰突然跪下来。他掏出的绒布盒里躺着枚发黑的纽扣，正是高三那年送给她的"祖传贝母扣"。

"你留着吧。"沈念把捧花扔向人群。玫瑰花瓣散开时，小女孩突然尖叫着抱住顾辰的腿。

沈煜按下耳麦："安保组注意七点钟方向。"他指尖擦过沈念后颈，那里有颗皮下植入的追踪芯片。

"姐姐！"小女孩举起手机，屏幕里林妍正插着呼吸机说话："...项链在树根第三块砖下..."

顾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扑向沈念的裙摆时，沈煜的皮鞋已经碾碎了那只手机。

"婚戒喜欢吗？"沈煜在她耳边问。戒托内侧刻着行小字：To my star, with the meteor.

唱诗班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沈念看见顾辰被保安架出去时，口袋里掉出把生锈的钥匙，正是福利院储物柜那把。

小女孩趁机钻进人群。她辫梢系着的银色铃铛，和当年林妍手链上的一模一样。

"要查钥匙吗？"沈煜整理袖口时露出腕表，屏幕正显示梧桐巷的实时监控。枯树下的土堆有新翻动的痕迹。

沈念摇头。她摸到婚纱暗袋里的U盘，三年前实验室那枚，现在存着林氏制药的全部犯罪证据。

管风琴奏响最后一个音符。沈念抛出的蓝钻项链划过抛物线，正好落进慈善捐款箱。当年湖底那条的仿制品，内侧刻着"假货就是假货"。

教堂门在身后关闭时，沈念听见无人机传来的最后一声呜咽。枯死的梧桐树下，顾辰正用那枚纽扣在树皮上刻字，血迹渗进"暖"字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