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我被他吃干抹净，他转身出国留学，6年后重逢我们变成同事

第1章

十八岁那年，我和自幼一同长大的校草竹马周家臣，跨越了人生的重要界限。那个夜晚，他打破了最后的防线，夺走了我的初夜，随后便远赴重洋开启留学生涯。我曾天真地以为，这全然源于他作为医学研究者近乎偏执的洁净执念，直到亲眼目睹他与旁人毫无芥蒂地亲密交谈。愤怒如烈火焚心，我毅然提出分手。六载春秋转瞬即逝，命运却在医院的走廊里让我们再度相遇。当年那个被奉为医学系天才的少年，如今已是医学界声名鹊起的权威人物。会议室内，他身着挺括白大褂，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周身散发着禁欲清冷的气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俊朗非凡，引得在场女性医护人员纷纷压低声音惊叹。院长将宋星月引至台前："这位是我们京阳市外科的顶尖高手宋星月，堪称医院的镇院之宝。"

"小宋，快过来，你们两位年轻翘楚该好好认识一番。"

宋星月立在原地，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是与周家臣分手六年后的首次碰面。她曾无数次在梦里勾勒重逢场景，此刻却发觉连张嘴发声都异常艰难。周家臣的视线也缓缓落在宋星月身上。记忆里那个扎着马尾、眼神清亮的少女已无迹可寻，眼前人长发随意挽起，举止间尽显专业与知性。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最终还是院长打破僵局："小周回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医院终于有了对金童玉女。"

院长的话让宋星月心头泛起层层波澜，周家臣却面若冰霜，仿佛从未与她有过交集。"院长，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让我未婚妻听见，怕是要吃醋的。"

周家臣……竟有了未婚妻？宋星月只觉脑中轰然作响，连会议何时散场都浑然不觉。整日里都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刚推开家门，手机便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校友群显示未读消息99+，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周家臣。【他在国外都当上顾问医师了，咋突然回国？】

【肯定是为婚事回来的，听说他未婚妻先回国探路，他这才跟着回来。】

群里一片惊叹，都在猜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俘获周家臣的心。这时有人突然@宋星月：【宋星月，你当年不是和他最要好吗？】

宋星月盯着屏幕，心里像堵了团乱麻。正发愣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新消息让她眉头紧锁。她长叹一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胸口的闷气仿佛也随之散了几分。忽然，门铃骤响，她以为是快递到了，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跑腿小哥，抱着个纸箱："宋小姐，这是周先生给您的包裹，麻烦签收。"

"周先生？"宋星月重复着，接过纸箱，疑惑更甚。拆开纸箱的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箱子里全是她当年送给周家臣的物件，亲手做的银戒、叠的千纸鹤，还有两人一起捏的陶土手作。

第2章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放下箱子，点开周家臣的微信。他的聊天框被置顶在最上方，对话记录却干净得像张白纸。犹豫再三，她在输入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一片空白。周家臣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物件归还，分明是要彻底划清界限。

宋星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想再追问还有什么意义？正准备退出聊天界面，却手滑点到了发送键，一个句号赫然出现在对话框。她慌忙去点撤回，屏幕却弹出提示——

【周家臣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鲜红的感叹号像根尖刺，直直扎进眼睛。周家臣竟把她删了。宋星月怔怔盯着屏幕，手脚发凉，那些以为早已尘封的回忆又清晰起来。大二那年，周家臣收到哈佛研究生保送通知，却因宋星月留在京阳而打算放弃。周家答应让他留下的条件，是必须拿下当年京阳外科大赛的冠军。

"家臣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为这点儿女情长困住他，太不懂事了！"当时带他的教授得知此事，特意找来宋星月。

后来，周家臣的父母、室友也轮番上门，指责她阻碍前程。宋星月实在不忍周家臣错过良机，便托负责大赛的学长撤回了他的参赛申请。真相败露那天，周家臣红着眼与她大吵一架，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回忆戛然而止，宋星月垂眸盯着纸箱许久，默默合上盖子，将箱子收进柜子深处。

此后数日，宋星月与周家臣的关系愈发微妙。虽同在一个科室，却像隔着无形的墙。这天下午，宋星月查完病房回到护士站，见台子上堆满精致的下午茶点。"准是哪位病人家属给宋主任送的。"护士笑着打趣。宋星月医术精湛，常有家属匿名送点心，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她轻轻一笑："大家分了吧。"

同事们纷纷上前挑选。这时有人发现张纸条："请多关照我家家臣，苏晓晓敬上。"有同事好奇问："周主任，这是您未婚妻送的吧？"

"周主任未婚妻太贴心了！"众人叽叽喳喳，周家臣脸上竟露出罕见的笑意。只有宋星月尴尬地站在一旁，手里的奶茶不知往哪放。周家臣突然开口："我来这儿这么久，还没和大家聚过，今晚我请客。"

宋星月愣住，周家臣这样的天之骄子，向来自恃才高，从不在人际关系上费心思。从前在一起时，她也曾多次劝他多与同事走动，他却总是不以为意。如今竟为未婚妻改变至此……

宋星月苦笑着，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悄悄溜去天台透气。刚站定，就听见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周主任，您和宋主任以前是不是认识？感觉你们之间气氛怪怪的。"

听到周家臣的名字，宋星月下意识躲到墙后。沉默片刻，周家臣的声音响起："不认识。"

宋星月只觉心头被重锤击中，手中的奶茶杯被捏得严重变形，全糖的奶茶此刻也泛起苦涩。待四周安静下来，她以为人已离开，便走了出来。没想到周家臣还站在原地。四目相对，宋星月强挤出一丝笑意："有必要装作不认识吗？"

"太麻烦。"周家臣的冷漠让宋星月语塞。可毕竟要长期共事，这般僵持终究不是办法，不如把话说开，免得影响工作。

宋星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周家臣，关于六年前的事，我真的可以解释。"

第三章

周家臣的声音冷若冰霜："没必要，我对过往毫无兴趣。"宋星月的心跟着沉入谷底，勇气彻底瓦解。她僵立在原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办公室里的空气愈发凝滞。宋星月刻意避着周家臣的视线，连茶水间的偶遇都绕道而行。院长终究察觉了异样，将人叫进办公室时，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审视："小宋，你和小周到底怎么回事？"

宋星月喉咙发紧，强压着酸涩挤出声音："不过是些旧怨......"

"小周性子傲是傲些。"院长打断她，钢笔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但你是科室骨干，该有容人的气量。往后见面主动打个招呼，别让外人看笑话。"

"明白。"宋星月低声应着，退出办公室时，门把手上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她靠在墙边深呼吸，院长的话像块巨石压在胸口。改善关系若真如说的那般轻易......她苦笑着摇头，转身却撞见周家臣迎面走来。

"周......"刚吐出一个字，对方已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宋星月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垂落，望着那道挺拔背影，无力感如潮水漫过脚踝。

调科申请在抽屉里躺了三天，终究没递出去。下班时分，张欢欢拽着她往停车场跑："周主任请客！玉溪庄园的包厢，预约制！"宋星月本想推脱，却被塞进副驾绑了安全带。

雕花铜门推开时，水晶吊灯在头顶洒下碎金。宋星月坐在周家臣对面，第一次有机会细细打量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毕业那年，他也是这样坐在图书馆窗边，阳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

"抱歉来晚了。"清甜的女声打破静谧。旗袍女子自然搭上周家臣肩头，耳垂上的珍珠随着笑意轻颤："我是家臣未婚妻，苏晓晓。"

宋星月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热茶溅在虎口。周围此起彼伏的恭维声钻进耳朵："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每个字都像针尖扎在太阳穴。她借口接电话冲出包厢，站在走廊尽头望着霓虹灯牌发呆。

"宋星月？"

转身时苏晓晓已到跟前，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小腿。宋星月刚要开口，对方已轻笑出声："当然认识，毕竟......"尾音拖长，眼波流转间扫过周家臣，"她曾是家臣的前女友。"

第四章

包厢瞬间寂静。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扎在宋星月背上，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苏小姐，我们......"

"苏晓晓！"周家臣突然起身，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苏晓晓却像没听见，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宋星月："家臣没提过吗？我们下周就要办订婚宴了。"

宋星月感觉呼吸被抽离，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同事们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问："周主任，这是真的吗？"

周家臣终于转头看她，目光冷得像淬了冰："都是过去的事。"他拉着苏晓晓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宋星月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冬天，他也是这样握住她冻红的手塞进大衣口袋。

张欢欢在桌下扯她衣袖，宋星月顺势坐回位置。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苏晓晓聊起庄园的葡萄园时，她数着碗沿的青花纹路，数到第三十七圈时，听见自己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深夜的公寓冷得像冰窖。宋星月蜷在沙发里，翻出压箱底的纸箱。泛黄的电影票根、干枯的银杏叶、写到一半又被揉皱的情书......每件物品都带着周家臣的温度。她摸着那枚生锈的校徽，突然捂住嘴，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次日晨会，宋星月顶着红肿的眼睛把手术方案推过去："肿瘤患者，瘤体太大，常规手术......"

"找周家臣合作。"主任头也不抬地签完字，"他做过三例类似案例。"

宋星月攥着文件站在周家臣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笑声。是林嘉阳，他们大学时的室友。

"刚来就听护士嚼舌根，说你和宋星月......"

"嗯。"周家臣的回答简短得像句号。

林嘉阳追问："那你干嘛不解释？"

宋星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扣紧门框。她想起重逢后那些欲言又止的夜晚，想起每次解释都被他冷淡打断。

"再说，你不是早知道真相？"林嘉阳的话像颗炸弹炸开。

宋星月猛地推开门，文件散落一地。周家臣抬头时，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快得像错觉。

第5章

办公室内，两束视线齐齐聚焦在她身上。宋星月竭力稳住心绪，与周家臣目光相接。林嘉阳察觉到空气里凝结的微妙，干笑着找了个借口匆匆撤离。"砰"的一声，门板合上，密闭空间内仅余他二人。

宋星月攥着文件夹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节泛起青白："当年的事，你早知道了？"周家臣却垂眸翻动文件，轻描淡写岔开话题："找我何事？"

又是这般。宋星月曾无数次宽慰自己，他定是不知情的，那些冷漠疏离皆有苦衷。可此刻他分明什么都清楚……胸腔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沉得她喘不过气。直到文件夹尖锐的边角刺破掌心皮肤，疼痛才将她拉回现实。

过往已成定局，因果循环皆是报应。至于明日……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底浮起迷茫。垂眸掩住所有苦涩，她将手术方案推到他面前，声线已恢复平静："有个手术需要您协助。"

周家臣翻开文件，修长手指在某处轻叩："腹腔镜手术，你独自也能完成。"宋星月正色道："患者年逾古稀，合并多种基础病，若有您参与，成功率能提升三成。"

周家臣沉默良久。这漫长的静默里，宋星月攥紧了手术衣下摆。直到他终于点头："病例留下，时间由助手通知。"她这才松了紧绷的肩线，轻声道谢："多谢。"

手术日来得很快。周家臣主刀，宋星月任一助。无影灯下，两人配合如行云流水。缝合最后一针时，宋星月望着他举着双手的背影，恍惚又见大学实操课的场景。那时他们总搭档，比赛次次拔得头筹，每次成功他眼底都会浮起冰雪消融般的笑意。可此刻，他连余光都未分给她半分。

"清点完毕，无异常。"护士长的声音打破沉默。周家臣率先撤出手术室，宋星月跟在他身后，目光黏在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上。直到开口时，声线仍带着手术成功的雀跃："再次感谢。"

周家臣头也不回，语气冷得像手术室的低温："不必，不是为你。"

宋星月脚步顿住，喜悦像被戳破的气泡。她很想问："一定要这样吗？"可最终只是沉默，看着他消失在转角。

"主任找你了吗？"张欢欢从后方拍她肩膀，"临南洪灾严重，医院要组医疗队，你去吗？"宋星月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点头："去。"

或许远离他，才能冷静梳理这段纠葛。医疗队次日便要出发，宋星月回家看了父亲。餐桌上，宋父看着女儿强撑的笑，犹豫着开口："心心，我听说周家小子回来了，还在你们医院？"

"你们……"他欲言又止。宋星月夹菜的手微颤，轻咳着转移话题："爸，我明天就走，您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宋父看出女儿的回避，顺着话头聊起其他。那晚宋星月留到很晚，直到夜色浓得化不开才离开。

第6章

出发当日，天色阴得能滴出水。宋星月拖着行李箱赶到集合点，救援队大巴已停在医院门口。她快步上车，目光扫过每排座位——除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再无空位。而那座位上，周家臣正闭目假寐，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冷霜。

司机催促声响起，宋星月咬唇坐到他身旁。周家臣像未察觉般，仍保持倚窗的姿势。大巴驶出市区，宋星月绷直脊背，双手交叠在胸前，尽力缩小存在感。可余光仍忍不住往他身上飘。他睡着时眉眼柔和许多，像极了那年他们唯一一次旅行——他攥着她的手走过海边，阳光在他发梢跳跃，海鸥在他们头顶盘旋。

"宋星月。"周家臣突然睁眼，声线冷得像冰，"下车。"

宋星月如梦初醒，对上他漆黑的瞳孔，里面没有半分温度。她慌乱低头，抓着行李包下车。连日暴雨引发的洪水冲垮了进村道路，宋星月套着透明雨衣，跟着搜救队深一脚浅一脚往村里走。雨丝像针，扎得她脸颊生疼。

"小心！"搜救队长沈言澈突然伸手扶住她。宋星月踉跄着站稳，抬头正对上周家臣的背影。他走在最前，雨衣帽子被风吹落，露出后颈紧绷的线条。

"宋医生，没事吧？"沈言澈关切道。宋星月摇头，目光追着周家臣的背影。他突然停步，声音裹着雨声传来："别拖后腿，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她攥紧物资包，指节泛白，却只是深吸一口气，绕过他继续前行。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得像块吸水的海绵。四十分钟后，医疗队终于抵达临时安置点。

周家臣作为队长立刻分配任务。这时，一名抢险队员冲进来："低洼处有户人家转移困难，病人突发高热不退，需要急救！"

"我去。"宋星月拎起药箱就要走，同事却拉住她："雨太大，山路危险，等雨小些吧？"

医生们分成两派，有人主张立刻出发，有人认为安全第一。场面僵持时，宋星月直接问周家臣："周主任，你怎么看？"

他扫她一眼，声音沉得像块铁："优先保证医生安全。"

"那病人怎么办？"宋星月难以置信。周家臣转身往外走，雨丝飘进屋内，打湿他肩头。宋星月追出去，在雨中拽住他衣角："周家臣，你忘了我们入行时的誓言？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周家臣低头看着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眼神冷得能结冰："放开。"

宋星月不松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周家臣突然伸手，银链从他领口滑出——那素圈戒指在雨中闪着微光，分明是她当年亲手打磨的那枚！

"你……"宋星月刚要开口，周家臣已扯断银链，戒指在空中划出弧线，坠入湍急的洪流。

第7章

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

宋星月本能地要扑过去接，周家臣却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疯了？这洪水足有三米深，找死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银光被浑浊的洪流吞没。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寒意从骨缝里渗出来。

"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要丢掉？"她听见自己喉间涌上血腥气，每个字都像带倒刺。

周家臣沉默片刻，第一次给出答案："留着，是忘了。"

"丢掉，因为……没意义。"

扔下这两句，他松手转身。宋星月站在雨里，看着他的背影被雨幕模糊，那两句话像魔咒般在耳畔循环。

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来。

直到闪电劈开阴云，雷鸣震得耳膜发疼。

她突然想起和周家臣争执的源头——那个被他随身携带又被丢弃的戒指。

宋星月猛地起身，在滂沱大雨中寻找搜救队员。视线扫过人群，只认出穿橙色救生衣的沈言澈。

"沈医生，能带我去对岸吗？"她声音发颤。

沈言澈神情凝重："宋医生，这趟太危险，你确定？"

她点头，目光坚定如磐石。

皮划艇在浑黄的洪水中颠簸，泥沙卷着枯枝撞在船身。原本几分钟的路程，硬是用了半小时才到居民楼。

一楼已成泽国，灾民挤在二楼。宋星月从窗户翻进去，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周家臣正在给病人扎针。

原来他早打算独自前来。

宋星月心里像被揉进把碎玻璃，说不清是疼还是涩。

周家臣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经过他处理，病人的高烧退下去，短时间内不会再反复。宋星月默默上前帮忙，刚要递针管，周家臣却突然撤手后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举着针管的手僵在半空。

窗外洪水咆哮，屋内却静得可怕。

宋星月给最后一位灾民分完预防药，抬头看见周家臣独自站在阳台边，背影挺拔如松。

她走过去，声音被风割得支离破碎："既然决定来救人，为什么不解释？"

"没必要。"他语气疏离得像对待陌生人。

忘了。

没意义。

没必要。

每个字都像钉子往心里砸。宋星月强压着情绪："可这样大家会误会……"

"误会？"周家臣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眸子冷得像冰，"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

她呼吸一滞。

他果然还在介意当年的事。

可他明明已经知道真相了不是吗？

宋星月刚要开口，震耳欲聋的浪涛声突然炸开。临时防洪堤轰然垮塌，浑黄的洪水裹着泥沙直冲二楼。

周家臣反应极快，冲过去用身体护住病人和孩子。洪水拍在墙上发出闷响，他半个身子撞上水泥墙，疼得脸色发白。

"宋医生呢！"沈言澈的喊声穿透嘈杂，"谁看到宋医生了？"

周家臣瞳孔骤缩，猛地回头——阳台边早已空无一人。

第8章

宋星月在混沌中醒来，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气味。救灾棚的帆布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环顾四周，棚内只有她一人。

门帘突然被掀开，周家臣穿着白大褂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疲惫。见她醒来，他例行公事般询问："头晕吗？有没有恶心？"

宋星月一一作答，棚内的空气却越来越沉。

"周主任！你未婚妻来了！"

外面一声喊，周家臣立刻转身。宋星月那声"周家臣"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他掀开门帘出去。

"家臣，物资到了！"苏晓晓的声音甜得发腻，"我特意调了直升机，连夜送来的。"

"苏小姐真贴心，周主任有福气啊。"

"听说邻村缺药，我正准备开车送过去，家臣陪我一起好不好？"

宋星月听着，忽然想起京阳那顿食不下咽的晚饭。她盯着手背上的针眼，突然拔掉针头，鲜血瞬间冒出来。

掀开门帘时，周家臣正在帮苏晓晓整理衣领，动作温柔得刺眼。

"宋小姐还病着，你就这么走了？"苏晓晓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宋星月脚步黏在原地。

她想起那个被周家臣贴身携带，又被丢进洪水的戒指。突然想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周家臣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下一秒，答案刺进耳朵："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口像被重锤砸中，宋星月脸色煞白。

原来真的没什么不同。

那个戒指，大概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忘了。

只有她还傻傻以为，或许有转机。

宋星月转身跑回救灾棚，撞翻的凳子发出巨响。医疗队同事闻声赶来，惊喜道："宋主任！您可算醒了！"

"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的医疗队明天到临南，咱们外科需要您坐镇。"

她愣了愣，脱口问："周家臣呢？"

同事诧异地看她一眼，笑着解释："周主任要陪未婚妻去邻村，今晚就走。"

宋星月这才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勉强扯出个笑容："我知道了。"

同事离开后，她独自在棚里坐到天黑。最后，在周家臣和苏晓晓出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回到京阳，她像陀螺般转个不停。这天值夜班时，急诊科突然来电："宋主任！有个危重患者，您快来！"

她边跑边问情况，却在冲进急诊室的瞬间僵住——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是她父亲。

第9章

这是她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至亲的病情。

宋星月死死压抑着颤抖的躯体，指尖发白地指挥急救流程。

三小时后，宋父的生命体征终于暂时平稳。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宋星月攥着父亲冰凉的手，始终无法接受这个诊断结果。脑瘤像颗定时炸弹埋在亲人颅腔，而她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竟毫无察觉。

"宋主任，这个肿瘤位置太凶险了。"同事递来CT片时声音发沉，"紧贴额叶动脉，全球仅有周主任主刀过类似病例。"

话音未落，宋父突然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上女儿发顶，沙哑着安慰："心心不哭……"

泪水瞬间决堤，宋星月死死咬住下唇："是我疏忽了，早该发现您头疼的症状……"

"傻丫头。"宋父费力地摇头，"你救过那么多人，唯独救不了自己爸爸……"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电子音，宋星月望着父亲惨白的脸色，在心底立下誓言。等天一亮就去求周家臣，哪怕下跪也在所不惜。

可那串号码始终无人接听。

第七次拨号失败时，抢救室的警报再次划破夜空。宋星月踉跄着冲进手术室，看着除颤仪蓝光在父亲胸膛起伏，听着同事们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想起六年前毕业典礼上，周家臣替她戴上学士帽时说的话："星月，以后我们共同守护生命。"

如今生命垂危的是她父亲，那个说要并肩作战的人却连电话都不接。

第10章

医疗队返程的消息像根救命稻草。

宋星月闯进周家臣办公室时，背包还沾着临南的泥土。男人转身的瞬间，她看见对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系的歪斜——这细节让她恍惚想起热恋时，自己总爱帮他整理衣领。

"周家臣！"三个字带着血腥气从喉头涌出，宋星月将CT片拍在桌上，"全球只有你做过这种手术，求你救救我爸！"

周家臣摘眼镜的动作顿住，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川："我说了，不接。"

三个字如三把利刃，精准刺穿宋星月最后的希望。她看见对方喉结滚动，却始终没等到解释。

"因为是我爸？"声音突然尖锐得不像自己，"六年前的事你早就查清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迁怒？"

周家臣指尖在病例报告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突然起身逼近："宋星月，你以为所有错误都能用辞职补偿？"

警报器尖锐的鸣叫刺破对峙，护士冲进来时，宋星月已经冲向走廊尽头。她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光点，听着同事们机械地重复"节律恢复"，突然想起父亲今早强撑着喝的那口粥——米粒还卡在牙缝里，人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骨灰盒烫得像块炭。

宋星月抱着它走出殡仪馆时，秋雨正斜斜地砸在青石板上。周家臣撑着黑伞站在台阶下，伞骨边缘的水珠连成银线，却始终没往前迈一步。

"节哀。"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宋星月没有回头。灵车启动的瞬间，她看见后视镜里那个黑色身影突然冲过来，伞面被狂风掀翻，露出男人被雨水浇透的后背。

大兴寺的香火依旧旺盛。

宋星月跪在蒲团上时，膝盖传来旧伤的刺痛。三年前她在这里遇见未来的自己，那个灵魂说会带她避开所有悲剧。可现在佛龛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再没有声音回应她的呼唤。

"骗子。"她对着金身佛像低笑，泪水却突然决堤。哭声在空荡的大殿回响，惊飞了檐角的铜铃。

保洁阿姨拆下名牌时，周家臣正好路过走廊转角。金属名牌砸进垃圾桶的声响让他瞳孔骤缩，转身冲向院长室的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辞职？她去了哪里？"

院长摘下眼镜擦拭："说是去美国进修，今早的航班。"

周家臣摸出手机时，屏幕亮起苏晓晓的消息："妈问我们周末要不要回去吃饭？"他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最终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三万英尺高空上，宋星月吞下褪黑素胶囊。坠机预警响起的瞬间，她看见舷窗外闪过刺目的白光，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过——父亲葬礼上那双湿红的眼，周家臣办公室翻飞的病例纸，还有大兴寺里永远等不到的灵魂。

"原来这就是命运。"她闭眼任由失重感吞噬，却在黑暗中触到一片温热。睁开眼时，周家臣正俯身看着她，睡袍领口露出半截陈旧的红绳——那是他们热恋时共同求的平安符。

手机日期赫然显示2027年3月1日。

宋星月猛地坐起，床头柜的骨灰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振动的手机。屏幕亮起瞬间，她听见自己用六年前的声音问道："周师兄，今晚校庆舞会……"

第11章

周家臣仍在酣睡，宋星月蹑手蹑脚地撑起身子。刚要下床，腰间突然横过一只手臂，男人带着倦意的低哑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再躺会儿。"

宋星月整个人被轻轻带进温热的怀抱。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发顶，胸膛里规律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她想起昨夜周家臣拒绝手术时的冷淡模样，此刻的温存让宋星月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周家臣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手臂微微收紧，浓重的鼻音里带着关切："冷？"

"不冷，想喝水。"宋星月随便找了个借口，轻轻挣了挣。哪知周家臣立刻松开手，光脚下床倒了杯温水，直接送到她唇边。

宋星月愣愣地接过玻璃杯。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家居服、发丝柔顺地垂在额前的男人，睡眼惺忪的模样竟透着罕见的温柔。她盯着杯口氤氲的热气发怔，这真是那个总是清冷疏离的周家臣吗？

"发什么呆？"周家臣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泛起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

宋星月低头抿了口水，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困惑："做了个噩梦。"

这个借口成功打消了周家臣的追问。他转身套上外套，边系扣子边往玄关走："急诊有个病人，我先去医院。你慢慢吃早餐，别着急。"

直到听见关门声，宋星月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环顾四周。极简风格的装潢，黑白灰的主色调，确实是周家臣的公寓。走进卫生间，看见并排摆放的情侣牙刷时，宋星月指尖顿了顿，最终拿起了粉色那支。

换好衣服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煎蛋和牛奶。周家臣正对着镜子系领带，金属镜框折射出冷光，这才让宋星月觉得熟悉——这才是她记忆里的周家臣，永远矜贵疏离，像件完美的瓷器。

门轻轻合上，屋内重归寂静。宋星月摸了摸还残留着余温的脸颊，心跳仍有些紊乱。这一年空白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和周家臣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带着满腹疑问，宋星月来到了医院。走廊里遇到同事，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宋主任早！"她礼貌回应，直到推开办公室的门，才敢让紧绷的神经松懈片刻。

换上白大褂刚坐下，就有护士匆匆敲门："宋主任，3床病人情况不稳定！"宋星月立刻起身，专业素养让她暂时抛开所有杂念。查房、调整治疗方案、处理突发状况，等她终于得空时，窗外天色已暗。

护士台上的点心盒突然闯入视线，印着"玉溪庄园"的logo精致得刺眼。宋星月脚步顿住，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心心？看什么呢？"

张欢欢抱着病历本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是苏晓晓送的，她最近天天往这儿跑。"见宋星月脸色不对，张欢欢瞪大眼睛："你该不会连这都忘了吧？她可是周主任的未婚妻啊！"

第12章

宋星月拽着张欢欢冲进办公室，"砰"地关上门。

"今天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张欢欢被按在椅子上，满脸困惑。

宋星月深吸一口气："一年前我坐的那班飞机，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当时整个医院都……"张欢欢突然噤声，瞳孔微微放大，"你、你想起来了？"

宋星月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飞机失事前的记忆都回来了，但中间这一年完全空白。"

张欢欢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拉过椅子坐下，声音放得很轻："那年航班出事后，你被直接送回咱们医院。主刀医生是周主任，他连续三天没合眼才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你醒过来后，失去了最近五年的记忆，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看向宋星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宋星月却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这五年里，我和周家臣……"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张欢欢拍拍她的手背，"但三个月前，周主任突然宣布要和苏家千金订婚，整个医院都炸开了锅。"

宋星月感觉喉咙发紧，正要追问，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周家臣穿着白大褂迎面走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宋星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转身跑向安全通道。天台风很大，吹得她发丝凌乱。夕阳把远山染成橘红色，云雾在山腰缭绕，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身后传来熟悉的雪松香，周家臣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双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宋星月却浑身僵硬，用力挣脱开来。

"生气了？"周家臣垂眸看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不是你说在医院要装作不熟的吗？"

宋星月猛地转身："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家臣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接起电话，眼神瞬间变得凝重。挂断后，他深深看了宋星月一眼，转身快步离开天台。

宋星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夜幕降临时，她独自回到那套公寓，指纹锁"滴"地一声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鞋柜上并排摆放的男士皮鞋和女士高跟鞋。

她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间充满生活痕迹的屋子。厨房里摆着未拆封的情侣马克杯，阳台上晾着洗好的白色衬衫，书架上放着两本《外科手术精要》——这一切都在无声诉说着某种亲密关系，可她的记忆里却找不到半点对应片段。

周家臣做完手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宋星月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角落，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来，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周家臣。"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我们到此为止吧。"